云暮记得混沌之中的最后一句话。
是叶姑娘冷淡的轻声细语。
其实她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无边的黑暗将她包裹着,云暮甚至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梦魇之中。
她是死了吗?
她是死了吧。
她终于可以见到爹爹阿娘了。
云暮想撑着起身,却感觉自己被框在了小盒子里。
这就是做鬼的感觉吗?
为什么触感这般真实?
呼吸依旧这般困难,四肢依然无法动弹?
终于,有人极快的将她从黑暗中挖了出来。
口中又被塞了一粒药,云暮竟觉得空气中有点甜。
忽然,周身束缚骤然松开。
“姑娘且喘喘气?”
是个面目模糊的婆子,平凡到云暮甚至觉得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鼻尖有极浓的檀香,目之所及金碧辉煌,经幡和万字符盖了满眼。
“请问这是哪里?”
云暮的嗓子依然干涩。
“这是玉佛寺给往生之人超度的地方,”
那婆子语气平静,她伸手递给云暮一个套粗布衣服,并一个小包袱,只道,
“这药水涂了可保三个时辰麻风病症模样,老婆子钱不多,你先寻个地方坐月子,旁的我便管不了你了。”
说罢便要径自离开。
恍如隔世,云暮抖着手将那包袱打开。
包袱很小,里面是些许散碎银子,干粮,药水、月事带,还有一套路引。
和那个肚兜。
云暮心口酸的发闷,鼻尖发热,却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她轻轻往前走了一步,便觉得身下疼的撕心裂肺。
可她此时顾不上这个。
“婆婆,敢问广平王府可有丧事?”
“不知道,但安国公府有。”
那婆子神色不豫,摇头,也并不解释什么,只冲着门口一指,“时间紧迫,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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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朗月高悬。
即便香火鼎盛的玉佛寺,寺庙之外夜里依旧荒无人烟,只有鸟儿滑翔盘旋落在树梢。
云暮静静跪坐在玉佛寺茅房出来第二棵树下。
她看着满是泥巴腐叶的手掌,指尖微微颤,将那土黄色的包袱皮打开。
柔和月光下,银锭子宛若镀上了新生的光晕。
二十两,白露的银子。
肩上的包袱滑落在地上,肚兜有软软的纸声。
像是忽想起什么似的。
云暮抖着手将那小肚兜拿起来,用牙咬开暗线。
几张被揉的极软的纸,便轻飘飘落在地上。
是路引文书。
纸上俱是空的,却盖了官印戳子的整整一套文书。
只有祖籍一栏填了平州边上永嘉镇。
极标准的馆阁体中,带了一点清丽痕迹。
大概……是卢韵致的字。
曾经濒临死亡的手依然僵硬,她的心脏和情绪却先一步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