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世子。”
云蓝不再看着他的眼睛,只抿唇轻声道,“奴婢想替白露求一口薄棺,送一送她。”
虽说是崔璋的妾室,难免有些棘手,但自回京以来,她甚少同他提什么要求,大概也是求个心里寄托。
崔琰颔首,“丧事好说,你只在将养几日便是。”
见那些不吉利的事作甚?
正说着,一个丫鬟低声屏息道,“世子,叶姑娘来了。”
叶姑娘?
云蓝莫名神色一松。
“我也不是来看你的,只是找她与我画几张花样子,”叶姑娘径自在堂屋坐下,端起茶盏,冲着崔琰直愣愣道,“你若是有事便去。”
乡野丫头,竟在他的屋子中送起客来。
只看在云蓝的份上吧。
崔琰也不同叶桐多言,桃花眼中眸色深沉,他扫了她一眼略拱拱手,“姑娘自便。”
抬腿便走。
“记着把人送到刑部。”
心情不悦,崔琰的步子便有些快,只边走边吩咐松烟。
松烟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守屋子那婆子,平日里不在主子身边奉承,难得赏钱,贪财是人之常情。
但死人身上搜刮点财帛也就算了,竟勾结膳房,连活人的吃食饮水都折换成钱。
眼皮既浅,又没人性,也算是活该。
“你叹什么?”
崔琰回头,目光带了审视。
松烟脊梁发寒,冷汗潸然而下,“奴才只是觉得,我们这做奴才的,若非跟着世子您,定然是朝不保夕。”
崔琰倒没吃这马屁,只眼尾扫脸松烟一眼。
做奴才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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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姑娘似乎并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径直坐在卧房榻上,凤眸中浮出几分得色,“当日是我替你辩驳的,你的药都我开的,你该谢我。”
果然不是他。
云蓝攥紧被角,杏眸中浮出意料之中的了然。
她承认,自己从不是什么有傲骨的人,更不是什么决然的性子,否则早在被安排做通房时就一头碰死了、抑或是崔琰谈婚论嫁时便磕头求去。
相反,她总在胆怯、犹豫和自欺欺人。
因为没勇气去面对血淋淋的真相、离开的风浪,所以用崔琰的怜爱和良心,来作安慰自己的遮羞布。
是怜爱吗?
那是崔琰一巴掌后面,紧跟着的一颗包着毒药的糖。
她这饿极了的人,明知舔掉那层糖壳子会死,却总是忍不住伸出舌尖。
良心有用吗?
情话轻飘飘,承诺也未必多沉。
他帮爹爹是为了正道民心,但何必对婢仆守承诺?
眼前是叶姑娘溢出得意的凤眸,云蓝呵地笑出了声。
随云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