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恼了,一跺脚跑了个没影。
等他在人群中捉到她时,烟花恰在空中炸响,她又吓得顾不得恼,紧紧钻进他怀里躲着撒娇。
简直是狗脾气。
崔琰合上眼。
他纵得她不识抬举,连他的气都敢生,怎么会辛苦?
崔琰又睁眼看着床头,帐子垂下的帐钩捆绳是她打得同心结,从前觉得无趣,久了倒也顺眼。
今夜格外宁静。
松烟靠在门外廊下守夜,耳朵虽警醒着,脑袋却不免发昏瞌睡。恍惚间听到内室动静,再一抬头浑身一激灵。
世子竟已披了外袍,立在了门口。
“随我出去赏景。”
许是快年下了,夜里倒是没什么风,天气算得上温和。
松烟亦步亦趋随着崔琰的步子,心下难免叫苦连天,一年之末,树上连片叶子都捞不着见,也不知是在赏什么风景。
刚到院子,远远就看到廊下坐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大晚上的,什么人在这做什么?
崔琰拧了眉,待看清是谁,不禁愈发恼了几分。
大半夜不睡觉,陪个小丫头玩?
确实辛苦。
她们说的声音低,断断续续听不清。
云蓝柔软的嗓音丝丝缕缕渗过来,并不像着平日里的那种撩人的媚,反倒舒缓柔和,崔琰的眉头松了开来。
或许她往后会是个温柔的母亲。
这个念头跳出来的一瞬,他自己都有些愣。崔琰放缓呼吸,将这个荒唐念头甩出脑海,快不往前几步,清了清嗓子。
他倒要问问她是如何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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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蓝拉着麦晴跪得极快。
按理说,问梅阁入夜之后不当值便不得乱逛。
是她又不守规矩了。
人在极慌乱时,是感受不到冷的。
云蓝并没有发觉身上披着的棉袍掉在了地上,因为身子内所有的血液都一下子被抽去,挤在了脑袋中,撞到了耳膜上。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耳边“碰碰”的心跳响声极大。
下意识的,云蓝脱口而出,“奴婢知错。”
崔琰居高临下,静静审视着她。
单凭长相来说,她长得并不是叫人发谷欠的烟视媚行,反倒很温婉娇气,像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倘若不是卖身为奴,单凭着这一副相貌也能嫁个中等人家。
但是此刻,棉袍半遮半掩搭在小巧肩头。
柔软雪白的里衣领口是松的,目光所及之处,月光撒在温顺垂下轻颤的眼睫上,纤细的脖颈和雪白的后背上。
崔琰甚至看得到她只穿了半只的,松松垮垮的棉袜子,露出白嫩的脚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