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怔怔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突然……”
“过些时日,我要闭关一趟,多久能出关,尚不知晓。”
言昭闻言,顷刻将心头那些不愉快全忘了,眼里露着急切。
“我知道你还在查蒙虞和离未的事情,才让你参加万真大会。有了真君的身份,也更好办事些。”
“……好。”言昭垂了垂眼。
如今听闻君泽要闭关,他也没有那么抗拒万真大会了。说到底,如果君泽不在此处,那他待在哪儿,似乎都一样。
“你要闭关,是因为腕上的伤吗?”言昭仍记得,当初在浮玉岭,君泽也是因疗伤才闭的关。
“算是吧。”
言昭不解:“那到底是什么伤?”
似乎每次提到此事,君泽总是模棱两可地随口带过去了。次数多了,言昭不免有些疑虑:有什么伤能在青华帝君身上留这样久?
君泽也知瞒不了太久,便道:“说来话长。等这次闭关回来,我再说与你听。”
君泽又问了问他这些日子的修行如何,等到谈完了,言昭准备推门回去时,君泽却又叫住了他。
殿外的微光透过窗棂照在言昭身上,投下了一道斜影。言昭就在那微光里定定看着君泽。
君泽亦有些恍惚。这些年,他分明是亲自教导,一日一日地看着言昭长大,长成了如今的模样。今日却好像数百年第一次见到言昭一般,他在心里喟叹着——原来他的小徒弟,如今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仙君了。
“我同天帝提过了,”君泽慢慢开口,“若你升得真君,便直接接妙严宫的事务,无需再受其他调令。长阳殿便分与你吧,若嫌自立门户麻烦,就住在长阳殿,离原来那间别院也不远。”
他的声音温和又坚定:“你是我青华帝君的徒弟,无需藏拙。”
言昭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那些细小的心事,根本没瞒过君泽的眼睛。他摸了摸胸口。
太快了。
快得他担心君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几乎想立刻夺门而出。
他胡乱说了句“好”,推门离开了长华殿。走了几步又生出些悔意,他想在君泽闭关之前再多看师尊几眼的。
言昭以为是自己残存下来的孩子心气暴露,一时羞愤才会如此。但等他回到别院歇下时,那躁动的心绪仍旧没有平复。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想: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真君试
今年的万真大会,定在了东天门的金阙台。
金阙台空旷宽宏,却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是受刑之地,若有仙者犯下了天规,须得依据罪行轻重,在金阙台上接受不一样的劫罚,通常是雷劫。历劫引起的灵力波动太大,因此才建了这么一座台子。
金阙台的中央,有一圈正圆的金丝线,平时瞧着不起眼,但听说是数万根缚仙索所化,天劫降下之时,便会将受刑之人困在一道冲天的光束里,逃脱不得。
今日是圣君之试。此时天色尚早,还没到时辰,金阙台人迹寥寥。言昭站在台下,看着那道缚仙索的痕迹,莫名觉得不大舒服。
“听说,这金阙台以前不是用来降罪罚的,”文珺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上古有几位神君,就是在这里羽化飞升的。”
言昭不太信这些:“飞升,飞升去哪里?”
文珺没细想过这个,一时间倒被他问住了。
言昭也不欲细究。今日是文珺要入场比试,他来为好友助个威罢了。这些时日,他自己也忙着闭门修行,不太清楚外头的动向,倒是听司灵天君说,文珺三天两头便往青云仙君的府邸跑,每次都灰头土脸地回来,又百折不挠地继续前去。
言昭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那么一句,文珺竟能坚持这么久。
他问:“你跟谨羽打了那么些回,有收获没有?”
提到谨羽,文珺不但没生气,反倒有些兴致勃勃:“你说得不错,这人的确有点本事。我头一回去找她时,才出手,她便立刻找出了我的弱点,有些地方,连我自己以前都没有注意到。”
“这么说,圣君之试你是胸有成竹了。”
文珺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
言昭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倒不担心文珺,更担心三日后自己要参加的真君之试。
此前,慈济神君透露过,本轮万真大会,真君之上的比试要换一个方式进行,但具体是如何,并没有详说。
圣君之试开启,金阙台上下坐满了待试与观试的人。慈济神君于主座之上,微微颔首示意,便有仙官以长哨唤来凤鸟。
言昭已然习惯了这场景,待文珺进了芥子后,他便在耸动的人群中一路穿梭,悄悄到了慈济身后。
慈济神君认出了身后的气息,示意他坐下,问道:“你怎么过来了?真君之试还有几日。”
“我来瞧瞧文珺。”言昭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四下扫了一遍。
慈济神君将他这些微小的动作收在眼底,似笑非笑道:“今年的贤君到至君之试都由我主持,帝君不亲临。”
言昭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小声应了句:“噢。”
“你这几日没见着帝君?我以为他告诉你了。”
言昭确实没见着。这些天他剑都练得心神不宁,不好意思在师尊面前丢脸。
他有些尴尬地岔开了话题:“慈济哥哥主持过多少届万真大会了?”
慈济神君的目光落在金阙台中比试的人身上,却被言昭这话勾起了一些回忆,他微微阖眼,缓慢道:“记不大清了,但至少有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