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唐老爷子的眉间阴气很重,双目浑浊,憔悴又苍老,浑身透着一股子行将就木的气息。
两个护工见家属来了,识趣的躲了出去,留空间给他们说话。
老爷子是醒着的,看到唐月,还扯出一抹笑来:“月月啊,你怎么来了?你妈妈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了?”
唐月走上前去,拉住了老人家的手:“我没事,来看看您,爷爷,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爷子努力笑着:“好多了,不要担心。”
他看到阮绵,笑着问:“这位是月月的同学吗?还是朋友?坐呀。”
唐月眼圈儿发红,一滴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起身想要介绍。
阮绵先一步说道:“您好,我姓阮,是唐月的朋友,今天到家里拜访,听她说您病了,就一起来看看您。”
老爷子呵呵笑着,努力抬手示意:“好,好,多好的小姑娘。月月呀,快招呼你的小朋友坐下呀。”
阮绵按住了唐月的肩膀,语声温和:“听唐月说,您有收藏古玩的爱好,那您知道‘藏灵’吗?”
老爷子艰难摇头:“这个真没听说过,小姑娘还懂古玩?”
阮绵笑了笑:“我不懂古玩,但略通些阴阳,所谓藏灵,是一些阴物或是怨气、尸气所生之灵藏于器物之中,藏灵的器物看起来往往更加精致灵动、摄人心魄,但有阴物盘踞,无论谁人得到,都会使主家不幸。
藏灵之器以古物居多,听唐月说您喜欢收藏,想与您提个醒儿,要小心防备收到藏灵之物,损害家人气运健康。”
老爷的脸色有些变了,刚想说话,病房门却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偏瘦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拧着眉头对唐月道:“月月,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在家里胡说八道就算了,怎么还带人来打扰你爷爷?!你难道不知道他病了吗?!”
唐月这一早一晚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眼见爷爷在阮大师的引导下神色有变,明显是在思考,却被妈妈一顿搅局和斥责,紧绷着的弦断开,情绪上涌,眼泪瞬间滚落下来,猛的站起身:
“我胡说八道?!这段时间我们家大事小事不断,爷爷突然病重、爸爸的事业不顺、你的身体不好,我!昨天差一点点就被广告牌砸死!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是我在胡说八道吗?!
昨晚我就跟你们说了,咱家客厅有动静,还有人影!可是你们不相信我!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说我是小孩子胡说八道!
妈你看看我!我已经成年了!我上大二了!我不是小孩儿了!!
难道我会在爷爷病得这么严重的时候随便用这种事情恶作剧骗你们玩儿吗?!
妈!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有正常思维的成年人来看待!我说的话你为什么永远都听不见!”
唐月妈妈在外人面前被女儿一顿吼,气得直抖:“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东西,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这个世上意外多得很,谁人能不生病、谁家没有点难事儿?!难道都是有脏东西作祟吗?
我看你是被一些骗子的话术牵着鼻子走,人都魔怔了!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整天想着这些神神鬼鬼,怪不得成绩总是不上不下!”
唐月的眼泪哗哗的流,气得嘴唇都煞白:“我魔怔了?咱们家里这段时间诡异的事情还少吗?
冰箱里的东西莫名其妙的没有了、好好的茶壶莫名其妙的从客厅跑去了阳台、晚上客厅里的响动、我好好盖着的被子半夜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沙发上去,害我感冒一个多星期!
你难道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还是你察觉了,但就是要强行去忽略!
难道你要等到有一天我真的出了意外死在外面才肯认真对待我的话?!”
唐月妈妈被她这一顿输出给气懵了,听着唐月连“死在外面”这种难听话都说得出口,顿时暴怒,几步过来就扬起了手。
唐月流着泪,瞪着一双大眼睛梗着脖子,半分没有要躲的意思。
然而唐月妈妈的手终究没有落下来,它在半途被截住了。
阮绵一手握住了唐月妈妈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额间一划:“天眼通!”
唐月妈妈一愣,刚想发火,却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变了。
原本普通的病房、普通的白天此刻却是黑气缭绕、暗沉不堪,那些黑气如同有生命般在唐老爷子的头顶盘旋,仿佛正在吸食他的生命力。
老爷子的眉宇间也拢着一团黑气,映照得老人家神色越发不好,像……死人一样。
她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去看女儿,见她的头顶身边还算干净,猛的松了口气,这才抬头去看自己头顶。
一样的黑气盘旋,只是没有老爷子那样浓重。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阮绵今天穿了那件黑色鹤纹长衫,看着有股子仙气飘飘的意思。
她收回手,轻轻理了理袖口,声音不急不徐:“没什么,只是暂时让你看见一些平时看不见的神神鬼鬼的东西而已。”
有些东西,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唐月妈妈看着是个固执的人,跟她讲道理发脾气都没有用,只有让她真切的看见了,她才会正视这个问题。
唐月看见妈妈的反应有些发愣,弱弱的扯了扯阮绵有衣袖:“妈妈看见了什么?能让我也看看吗?”
拈花仕女图
唐月妈妈怎能舍得女儿看到这些脏东西,马上斥责:“小孩子家家看什么看!别这么重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