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草原深处已然又变成另一幅景象,无论是近处的土丘还是远方的山脉,都附上单调却神圣的白。
白雪将一望无际的枯黄和残存的零星绿意尽数遮盖,只剩下肃杀的寒冷。
雪白的草原上星星点点地散布着几百顶毡帐,白色的穹顶毡帐有大有小,毫无规律地落在白色的大地上,与雪地融为一体。
尽管这些毡帐分布毫无规律,但还是能看得出是集中在一处平坦的陆地上。
有几顶毡帐却是例外,不仅远离聚集的大团体游离在偏僻的一角,毡帐周围还装饰着许多可怖的东西。
干枯的羊头、散落的碎骨、掉落的鹰羽,还有风干的内脏和数不尽的五颜六色的布条……
毡帐门口上更是挂着一个硕大的牛头,几近盘成一个圆圈巨大牛角上凝结冰霜,帐帘两旁架着两个火盆,火盆里燃烧的火焰在随风摇摆。
帐帘内挂着一串骨头做的风铃,只要来人掀开帐帘便会摇动骨头风铃出啪嗒嗒的声音。
啪哒啪哒啪哒哒——啪哒啪哒哒哒哒——
一人走入帐内,恭敬地朝帐内的某个方向行礼。
毡帐内光线昏暗,仅有中间火盆里燃烧牛粪的出火焰,照亮毡帐,借着微弱的篝火,可以看到帐内无处不在的动物皮毛、骨头与羽毛,混合搭配做为毡帐里的装饰,让整个毡帐看起来诡异森森。
同样,帐内的味道也是一言难尽,混合着臭味香味和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闻久了总觉得让人晕眩。
“勃额,浑邪王请您去大帐商量要事。”
来人说话的方向上坐着一个头戴羽帽、身穿装饰着无数骨头和羽毛的神衣、脚踩牛皮鞋俨然一副巫师装扮的男人,男人的整张脸涂满了红色和白色的图腾,昏暗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五官。
听到来人的话,坐在上的巫师缓缓睁开眼,随即放下手里的神鼓与棒槌,点头表示听到了。
巫师起身别上腰铃,拿起铜镜与神刀,伸手指向两旁的几个奴仆,示意让他们跟随伺候。
一时间,一行人跟随来人离开毡帐,帐内顿时只剩下两个奉香念咒的奴仆。
等到脚步声远去,留在帐内的两个奴仆对视一眼,停下手里的动作和嘴里的嘟哝。
其中一人起身查看帐外的情况,得到安全的示意后,两人皆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这两个穿着装饰骨头的皮衣的奴仆就是跟随李长祥进入草原的冯盈满和唐开德,与刚离开的巫师大同小异,此时他们头上都戴着简陋的羽帽,脸上同样画满图腾。
冯盈满是起身查看帐外情况的那人,他确认周围安全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与唐开德小声地说起悄悄话:“你说小来他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不行也得行,我们四人之中只有他能说会听回纥语。”
说到这个冯盈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祝愿前去大帐跟回纥的浑邪王商量要事的队友一切顺利。
巫师领正是杨小来。
唐开德拍了拍冯盈满的肩膀,说道:“你在帐内警戒,我去外头看看队正的情况如何,顺便送些吃食。”说完便闪身溜出毡帐,只留下冯盈满一人。
队友都不在身边,冯盈满坐在帐内满面愁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四人进入草原时还是八月,如今已是十一月,别说抢马了,要怎么离开满是回纥人的大本营都是个问题。
队正一定有办法,对吧!
冯盈满安慰完自己后又小声地诵念起不知所以然的咒语。
而唐开德这边,敏捷地溜出毡帐后快奔向不远处的方形石台。
石台很大,有半人高,台面铺满木板,踩上陈旧的木板便会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只见唐开德小心地观察四周,确定凛冽的寒风中没有人走出毡帐后,悄悄溜到石台后方,蹲下身取下石台上的一块石头,飞将手里的食物和纸条塞进石台里,感受到手里的东西被拿走后,立刻收回手,将石头重新塞回去。
原来这座石台是中空的。
而中空的石台里就缩着一个人。
做完这些,唐开德立刻快返回毡帐。
藏在石台下的正是李长祥,因为烧伤的脸格外显眼,他便不能像唐开德三人那般,扮作巫师躲在毡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