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雪扯了扯唇角,转过身看向身后奴仆,冷声道:“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到母亲耳朵里。”
“若是有人嘴巴不规矩,仔细阖家老小的皮!”
府里的混世魔王话,众人俱是应是,唯有那嬷嬷眼珠子转个不停,宋森雪见了,也只当未曾看见。
她要放长线,钓大鱼。
她又转过身看向那说是形销骨立都不为过的小郎君。
这人可未必就是她爹的亲生血脉呀。
宋森雪领着众多奴仆浩浩荡荡地离去,庆国公府的大门轰然关闭。
雪花愈大,在各处台矶前堆积成白茫茫的一片。
一只蜀锦绣鞋踩平雪堆,沾着泥雪走上台矶,夹棉帘子从内打开,宋森雪揣着手炉走进屋内,嗅着屋里浓得掸不开的药味,轻声道:“母亲今日情形如何,可好些了?”
打帘的婢女低声回话:“奶奶方才吃了小半碗牛乳粥,这会儿子有些精神,只是还在为国公之事伤怀。”
宋森雪颔,领着身后的芙朱入内,五官明艳却神情憔悴的宋楚氏见得她来,忙用帕子拭去泪水,挤出笑容:“怎得这时辰过来?”
“今日为父亲的事情有些忙碌,这会儿才抽出空。”宋森雪坐到宋楚氏身侧,留恋地看着这张阔别数十年的面孔,“祖母的意思是,父亲乃是暴病身亡,不宜多在家中停灵,要下葬。”
宋楚氏与庆国公鹣鲽情深多年,此时当即坐直身子:“你祖母实在糊涂!若是匆忙丧,外人该如何议论你父?况且你与沈家婚约本就因此事而拖延,若是再出这等糊涂账,坏了你的名声。”
“沈家说不得会退婚,到时你该如何自处?”
宋森雪暗自感动,心底却忍不住冷笑。
这等道理,祖母与父亲如何会不明白?无非是不把她当人看罢了!
“我去与你祖母说,你父必得过了头七再丧,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万不能让沈家看轻你。”
宋楚氏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被宋森雪拦住,她故作为难:“外头夜深露重,母亲您还病着,万不能受寒,且祖母到底是长辈,女儿受些委屈,也不可与长辈起了冲突。”
“此事可不能如此处置……”
宋楚氏知自家女孩是个小心眼,见她一反常态的宽和,又听她话里有话,便向后靠上软枕,含笑道:“你这促狭鬼,可是有主意了?”
“您且附耳,女儿自有妙计。”宋森雪凑近些,母女两人咬耳朵窃窃私语。
片刻后,宋楚氏指着宋森雪,满脸无奈笑意:“好,好你个鬼灵精,既然你想如此行事,便只管去办。”
宋森雪俏生生应了句是,心底五味杂陈。
她母亲与祖母的关系本就不好,上一世,若非为着她与沈家的婚约,母亲也不必百般忍让,以至积劳成疾。
待到明日天亮,她自有一番苦头要让那面慈心苦的祖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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