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驭马冲来,剑刃掠过华枭脖颈前,她说:“懒得告诉你。”
说罢,血珠飞溅,华枭“咚”地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个结结实实,他双目大睁,身体再也不能动弹。
等他部下从后面追上来时,林鹤已经收剑离去,不留痕迹。
她并没有回去周郡,尽管那里有很多人都等着她,追随着她。
她骑马往东走了三日,一路上遇到不少饿殍浮尸,这天夜里靠着篝火入睡时,被两个偷马贼吵醒——
“嘘,嘘,别吓着马,你没看到她有剑吗”少年蹲身前行,小声催促道。
“把她杀了,”少女语气不善,“你去杀人,我把马牵出来等你。”
林鹤听到少年不情愿的嘀咕声,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他还未动手,林鹤的剑已经按在了他脖子上。
篝火被一阵风吹亮了,火光映着林鹤那张温和的脸,以及她唇角讥讽的笑,偷马的二人面面相觑,那少女见机翻身上马拔腿就跑,少年急道——
“姐!救我!别抛下我!”
林鹤的剑动了动,少年又害怕又紧张,双手颤抖,匕首从掌心掉出来,他哀嚎着求情道:“大佬啊救命,我没想杀你……求求你饶了我……”
不远处,少女没跑多远就被甩下马背,她破口骂道:“他娘的气死你姑奶奶……看我不弄死你……吁……”
她骂骂咧咧地回到篝火边上,一脸敌意地盯着林鹤,男的则趴在地上,感激涕流地说:“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女孩朝他翻了个白眼。
林鹤:“嘘。”
少年打了个嗝,忍住哭腔。
“你们是哪里人,往哪里去”林鹤语气平淡。
少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她“意外地好相处”,她冷笑:“是不是我说了,你就会放我们”
林鹤说:“酌情而定。”
“你看我们像干什么的”少女反而讥笑道,“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迟早也会饿死,不如把马给我们姐弟,我们往南走,还有希望能活下去。”
林鹤听出了她的口音,问:“你们刚从临城逃出来”
提起“临城”,少女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她看了林鹤一眼,冷笑道:“那地方,你绝不会想靠近。”
林鹤察觉她话里有话,“何出此言”
少女欲言又止,她旁边那男子带着哭腔,颤抖着小声道:“你……见过活着的死人吗”
林鹤岂止是见过但她并不知道,徐蓬莱死后,这世上还有别的人会驭死尸。
“那是一种魔道邪术,”林鹤道,“当今世上很少有人会这种邪术,驱使这些死尸的人,纵然法力高深,近战时仍逃不过一死,将这人杀了就行。”
“你疯了吗说的那么轻松”女人瞪大眼睛,又气又恼,“你当你是谁,是当年万军从中取徐蓬莱首级的闲云君少在这里狂妄不逊了!”
林鹤失笑,闲云君是世人给她取的雅号,她从不这样自称,但不由地对这俩姐弟的来历有了兴趣,她收了按在男人肩上的剑,她说:“你二人一定见过徐翦。”
少年支支吾吾,他姐姐怒道:“你若敢走漏我二人的行迹,我必饶不了你!”
林鹤说:“你要这么说,那我更感兴趣了。”
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少女没由来地恼火,可眼下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她只憋着气瞪着林鹤,那少年也不敢吱声,仿佛是怕说了什么惹她姐姐不高兴。
“看你二人年纪不大,猜也能猜出来,”林鹤借着火光扫了一眼少女,笑道,“若说你们是从徐翦手里逃出来的,而他之所以留着你们不杀,想必你二人身份不简单,平洲境内倒是有一位晏氏宗亲,乃先帝的亲妹妹清河公主,你二人便是清河公主所生,若我没猜错,徐翦想拿你姐弟二人与南阳王联姻,好名正言顺入主中州凤阳,对吗”
被猜中了身份,赵嫣尤似不甘,赵璞则低着头哭泣,哽咽着说:“我们……走投无路,徐翦杀了我们爹娘,还想要我姐给南阳王做妾,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徐翦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到时候他把我们抓回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赵嫣眼里也有了泪花,她转过脸去,抹了一把泪,咬牙骂道:“娘死前怎么交代你的你还动不动就哭,真丢人,要嫁给南阳王是的我又不是你,大不了我回去,你往南方逃,徐翦不会来抓你的。”
赵璞哭得伤心,身体不住地抽动,两人来不及平复心情,很快发现追兵已经追到附近了——
马蹄声,狗吠声,还有男人们粗犷的淫笑:
“小兔崽子,肯定就在前面,他们跑不了多远的。”
“我已经闻到气味了……啧啧,这是恐惧的气息……哈哈哈。”
“当心一点,女的还留着有用,男的杀了就杀了。”
“……”
姐弟二人惊恐四顾,林鹤呼哨叫来马儿,她快速扶二人上马,嘱咐道:“别往南走,去西边的周郡,找天鹰队黄清,他们能护你二人周全。”
说罢,她拍了下马屁股,催促马儿疾行。
十几个追兵同时从黑暗中冲出来,林鹤拔出黑剑,同时熄掉了篝火。
月黑风高,她擅长在黑暗中作战。
赵璞不住地回头看她,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听到剑划开血肉的声音,一阵一阵,一直持续到马儿带着他们跑远,再也听不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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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嫣骑着马在黑暗中疾驰,不断地挥鞭,她不知道哪边是西边,但她相信救她的人给她指的方向,因此她一路只顾催着马儿往前跑,生怕一停下来就丢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