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喻凛含着棒棒糖含糊地应着,“你该谢我哥,钱是他出的。”
“也还是要谢谢你。”谢知让深深鞠了躬。林鹤给他开出的价格和他在“白潮”打工的工资一样,谢知让原本只当是对方可怜下的施舍。
可男人语气虽淡,说得却诚恳。他说,他们平日里请个家教都比给他的开价高,无非是林昼这个人太难伺候,旁的老师没几天就跑了,才想请他这个同学从旁辅导。
更关键的是,这样远比他在白潮时来得时间自由。
谢知让知道“白潮”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只是无奈之前再没有找到比这合适的工作。但现在,他有了新的机会。
虽然或许是看在了林昼的一点面子上,但至少等价交换,不至于让他成为一只依附他人的可怜虫。
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空荡的客厅里格外明显。谢知让突然听见喻凛想不出问题时的沉吟,立即便凑了上去。
他感念林昼兄弟给的机会,自然一百个专心致志,生怕多拿了他们一分钱。
然而,等他看到了喻凛胳膊下压着的习题时,却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喻凛的答题方式已经不足以用别具一格来形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找茬”。
诸如语文试题,问:“这次我是看着杏子熟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答:大概是熟了好吃。
又比如,问:田里的稻草人代表了什么?
答:我怎么知道。
至于语文和英语里的阅读选择题,更是乱选了一通,没一道对的。唯独数学和物理两科作业,正确率惊人得高。只是计算大题连过程都没有,简单的几个数字落在空荡荡的答题区域里。
若不是余光里瞥见了喻凛方才的一举一动,谢知让都要以为他直接抄了答案。
谢知让看了眼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演算纸,问出心里的疑惑:“没有过程你是怎么算出的结果啊?”
喻凛却回道:“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谢知让:?
“亲眼”看着喻凛写下答案的007显然也受到了一点冲击:【你这还真是诡异的天赋。】
谢知让只好语重心长地从头教起,包括答题的格式和得分的要点。其实他心里也奇怪,林昼平日或许顽劣,但毕竟读了十几年的书,不至于这样没有规程。
大概真如他哥说得那样,家里从小宠过了头吧。
“好麻烦。”在谢知让不知道第几次交代过物理题的答题模式后,喻凛趴着桌子埋头掩面,不愿再看一眼对方手里密密麻麻又写得规整的验算公式。
甚至生出了一丝火锅也不是非得吃的想法。
谢知让俨然没有察觉他的抗拒,还稍微凑近了一点,小刀削出的圆钝笔尖就在喻凛脑袋上方一点勾勾划划:“像这个地方,你得把——”
玄关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喻凛听到声响,敏锐地从桌上弹起,险些撞到了谢知让的下巴。
后者也飞快地往后靠了一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刚从玄关走来的林鹤脚步一顿,眼神在瞬间沉了下来。
【深情值+10,贡献者:林鹤。】
无他,只是从林鹤的视角看去,方才的场面着实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们凑在一块咬耳朵,暧昧的气息还没蔓延开,冷不防地就听见了家长回来的声音,只能慌乱地分开。
“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再配上喻凛这么一句话,更像是被抓包后的心虚表现。
林鹤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借着宽大的手掌遮掩,自嘲地笑了一声,像是在揶揄自己莫名的脑补。
“不想我回来?”他的另一手上还拎了一个包装精致的浅黄纸盒。林鹤走到桌前,把纸盒放在了喻凛眼前,趁着后者探头打量的空挡,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骂道:“小白眼狼。”
喻凛没在乎那点痛感,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盒子,问:“这是什么?”
“蛋糕。”林鹤脱下西装外套,挂在小臂上,见喻凛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拆,手掌又抬着在他脑门上一顶,“不只是你的,记得和客人分。”
于是护食的喻凛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一下去,遗憾地“哦”了一声。
却听见旁边的谢知让说:“没关系的,我不爱吃甜食,不用顾及我。”
话音刚落,他便瞥见喻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像星星似的。
谢知让不由纳罕,这几天相处下来,别的没发觉,倒是觉得他有时候好像孩子气得过分了一些,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谢知让看他一个人炫完了大半的蛋糕,也不生腻,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在最后,他还是留下了小半块,似是不舍地装好了,推到谢知让面前。
“给你奶奶的,谢谢她的果干。”
谢知让意外地不知所措起来。
喻凛倒是没怎么在意,他发现后台的深情值又蹭蹭地往上涨了好几点,可当他惊奇地望向楼上林鹤的卧房,只觑见了一闪而过的烟灰色残影。
隔了这么远,也能听见吗?
……
周一下午,体育课。谢知让家里有一辆破旧的二八,他把它停在了筒子楼到喻凛家路途中的一个车站旁,每天骑半程,跑半程。几天下来,耐力倒是真长了不少,课前热身时连气都没喘上几下。
谢知让不爱和同龄人打交道,因为从很早开始,他们大部分的交流都是充斥着恶意的冷嘲热讽。像体育课这样的时间,他更喜欢躲在阴凉的地方看书。
可是今天不太一样,今天林昼居然喊他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