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接触过禅宗佛法,此句只是偶然所听,未想还有后两句。
法显徐徐道来:“随流识得性,无喜亦无忧。”
随即他又解惑的说:“若能认清转处,那就是随着流转而认识本性,识得自身本性,当下虚空粉碎,大地平沉,万般皆无,还有什幺喜和忧。”
见素光面上的黯然神色,法显心生无奈,所有的佛法都是叫人放下执念,怎会有心生妄动,就觉玄妙呢。
“原是如此,多谢法师解惑,小女子知晓了。”
素光面露恍然,她又掩饰失落般的堆起满脸微笑:“法师观知一切诸法之所归趣,亦知一切众生深心所行,果真智慧不凡。”
闻言,法显莫名的想起来,花千遇总是挂在嘴边的令人敬佩不已,和素光公主的赞赏一比,她的称赞简直连敷衍都算不上。
他微的垂眸,谦逊的说:“公主过誉了,贫僧道行尚浅,众生无穷怎能悉数观知。”
“法师此言便是谦虚了,我在西域这幺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法师这般智慧卓然的僧人。”
若是再回,便是陷入你来我往的相互客套。
法显不欲多言,便问道:“公主可还有事?”
素光唯恐他就此离去,急忙说道:“还有几个问题,需要法师解答。”
她问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逐一对法显说,她以为怎幺也得拖延一些时间,能和他多待一会儿。
不成想,法显几乎不用过多的思考,开口便回复她的问题,不过一刻钟,她精心准备的问题,全都有了答复。
她一时有些气馁,目光望向法显时,她又展颜微笑,别有深意的说:“这些问题困扰我数日,令我辗转反侧不得安寝,今日见了法师,得到了解答,我心头确是放松愉快了,多谢法师解答。”
法显眸光淡然,他双手合十,淡声道:“公主客气了。”
素光静静地望着他,眼波流动,染着深情,她娇声说道:“法师唤我罗华可好?素光公主叫着太生分了。”
法显神色沉静,面上却始终是无悲无喜,素光公主的情深意切亦不能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他婉拒道:“贫僧是出家人,怎可直呼公主的名讳。”
失望自素光眼中闪过,她又笑着说:“方才只是玩笑之语,还望法师不要放在心上。”
法显摇摇头,表示他并不介怀。
见他的反应,素光却是心中一紧,哪怕他皱起眉头,也好过他平静到犹如石像一样,不可撼动,分寸未乱。
一时间两人都未言语,四周陷入沉寂。
素光仰起脸看着法显,眼中闪着希翼的微光,神情带着一些欲言又止的纠结。
她眼中的痴迷,法显都看在眼中。
当知若诸众生所有苦生,一切皆以爱欲为本。
若无世间爱念者,则无忧苦尘劳患,一切忧苦也将烟消云散,只是凡尘人多为执迷,不肯轻易放下。
法显平淡至极的目光看向素光,他道:“贫僧这里有几句佛偈要赠送给公主。”
素光眼睛一亮,惊喜的说:“法师请说。”
“我观一切,普皆平等,恒为一切,平等说法,如为一人,众多亦然。”
素光学过几年佛法,她能轻而易举的了然这句偈语所要表达的意思。
佛说一味法,对一切众生都是平等的,为一人说法是如此,为众多人说法也是如此。
法显这是在暗示她,他肯来见她,不过是因为她是佛的信徒,而不是因为她。
素光紧紧抿着嘴唇,喜悦跳动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眼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了下来,说不出的失望和沮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勉强露出一个笑:“我省得了,谢过法师。”
“公主不必言谢。”
法显擡头望了一眼天色,已过正午了,他道:“公主若是无事,贫僧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等等,法师我还有一事。”素光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急切。
法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态度依旧温和,并无一丝不耐:“公主请说。”
素光看着他的清俊的面庞,他漆黑犹如点墨的眼睛,澄澈而深远,无欲无求,只剩下包容众生的至情。
一时间,素光的心中却是愈发酸涩,他的目光看着她,眼中却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