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雪想起昨日,太阳落山前,秦珍让她夫郎离开的场面,的确是客气有余,而温存全无,这个评价倒也很准确。
相比之下,她的夫郎看起来,倒是用情深一些,是一个努力想做好贤夫良父的模样。只可惜,妻主不疼爱,公婆也不如何护他,一个男子,淹没在这深宅大院里,注定是折磨。
“所以她就经常去青楼?”她问。
“这,这您都知道啦?”小侍人显得有些局促,拿眼角四处瞟,提防着有人过来,“其实,我在大小姐院里伺候好多年了,她以前从不沾这些的,只是从婚后不久,才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也觉得奇怪呢。”
“她就对夫郎厌恶到这个地步吗?”
“是呀,我们私下里都说,夫郎人长得秀气,脾气也好,即便不算很喜欢,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从新婚第二天就开始分房睡,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瞧着,也觉得太委屈了。不过也有可能,大小姐真正气的不是夫郎,而是家主把她的……”
他说到这里,忽地眼角瞥见什么,身子一僵,顿时住了嘴。
黎江雪没留意到,只紧追不舍,“家主做了什么?是把她的哪件东西,还是哪个人怎么样了?”
“仙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瞒我是没用的。昨晚你说,你听见大小姐房中唱曲的声音,‘特别像,特别真’。像谁?是不是阿南?”
听见这个名字,对面愣了一愣,忽然“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她急着问:“告诉我,阿南是谁?”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斥:“仙长在这里欺辱我府上侍人,是什么道理?”
第章
◎再敢碰我师尊一下。◎
她一怔,直起身来,就见秦父怒气冲冲,从长廊尽头径直而来,口中还道:“我以为是什么仙长,原来是背地里欺女霸男的登徒子!”
她平生第一次得到这个评价,只觉得不可思议,竟然忘了回嘴。
云别尘就挡在她身前,行了个礼,“正夫莫要动气。我这徒儿只是心急,问话时或许失了分寸,并无歹意,我替她赔礼道歉。”
“你?”对面斜了他一眼,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
“我……”
“你们一男一女,勾勾搭搭的,谁知道真是师徒呢,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从你们不请自来的时候,我心里就犯着嘀咕呢,妖怪没见捉着,反而在这里,又是欺侮我家侍人,又是打探我们家事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算盘?依我看,不如扭送了报官,没准是什么江洋大盗呢!”
“正夫当真误会了。”
“误会?谁家正经男子,像你这般德性?”
对面越说越来劲,竟然伸手来推搡他。云别尘虽然身怀修为,断然不怕他,无奈不好与他动手,只能硬生生被推得倒退了一步。
然而,后腰立刻被人扶住了,一只手骤然伸向前,一把拧住了秦父的手腕。
“啊呀呀!”秦父手臂被反扭,吃痛惊呼,“干什么?打人啦!没有王法啦!”
“黎江雪!”身边人压低声音喝道。
她手上丝毫不松,目光森冷,直直地看进对方眼睛里去,“你大可以试试,再敢碰我师尊一下,是什么后果。我让你看看,是你的王法近,还是我的剑近。”
“怎么?你,你还真敢杀我不成?”对方脸上又青又白,虽然声音强撑,肌肉却不断抖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骗子?魔教?你们不要太猖狂了,最近的城里就有官府的仙长,案子报过去,你们也休想逃脱。”
黎江雪微微一笑,“我将来如何,不劳你操心,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官府的仙长会重生术吗?恐怕有点难吧?”
“你,你……来人!救命啊!救命!杀人啦!”
云别尘伸手,覆上她紧紧揪住秦父的手,“你不要再吓唬他了,快放开,黎江雪……阿雪!”
她的耳朵尖动了动,撇撇嘴,猛一下撒开手,对面的人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仓皇地往后退,其情其景,无限狼狈。
偏偏嘴里还要道:“好哇,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欺到人头上来了。我家这是,这是引狼入室啊!”
她追上前一步,弯腰凝视他,“你在这儿威胁谁呢?你和你家老婆子,从一大早听见我们问阿南,就慌慌张张,色厉内荏的。你们要是真的不认识他,刚才为什么又急着骂我,打探你们的家事?”
“我……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了吗?我再问你一遍,阿南到底是谁?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女儿没几天好活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冤鬼索命这种事,一个也逃不掉。你们自己做的亏心事,真以为咬死了不说,就不会遭报应吗?”
“呜……呃……”
秦父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竟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黎江雪吐出一口气,直起腰来。
没想到这么不经吓,她还没怎么发挥呢。
她冲一旁吓呆了的小侍人招招手,“来,把你们主子扶回去吧。”
小侍人抖得厉害,扶着人跌跌撞撞地走了,步伐急得好像有狼在追他。
云别尘这才缓了一口气,淡淡苦笑,“你何必那样吓他。”
“他应得的。是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我可没有把他怎么样。再说了,我本来可以忍着气好好说话的,谁让他碰我师尊呢?”
她昂着下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下一刻却又忙着去拉他的手,“师尊,你被他弄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