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恨意翻涌,却也还是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可怜。
迟来的忏悔吗?还是独白?
裴槿宸显然也不习惯这样,他擦了一把脸,我听见细微的水声,看见他指腹有些湿意。
“那条小金鱼,我找遍了都城也没有相像的,等日后命人去别处找。”他的声音轻轻的:“想要的都给你,好不好?”
暴怒和仇恨充斥我的骨缝,令我想忍不住大喊。
我从来不知道我会愤怒成这样:“有什么裴槿宸?可怜我吗,还是补偿我?!”
“哪怕你当初有多一分信任,多一分为了考虑,也走不到这一步,你的深情给谁看,给谁看啊!”
“我看了你的医书,一多半是为了给我解毒疗养身子,另一小半,是调养气血的,祁叔说,你在进府那一年,熬空了身子,厨房日日为你煎着药,孙蘅药柜里那贴药被调包了,不然他不会畏罪自尽——”
他好似说不下去了,又搓了一把脸。
“那天早上他来主院,是想替你诊脉,因为你害喜严重,是不是。”
主屋空空荡荡,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但无论什么样的回答,我都给不了他。
我害喜的那阵子,他少有回府的时候,即便回来,也是深夜。
又怎么会清楚我难受痛苦,连怀孕了都对他说不出口。
“但没关系。”裴槿宸可怖的笑声响在屋内,他犹如癫狂:“只要把你找回来,我慢慢补偿你。”
我不想要他的补偿,爱他费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也费了我一条命。
我已经死了。
那夜之后,裴槿宸仿佛恢复了正常,就像那夜在黑暗中崩溃的人不是他。
只是他不去上朝,也不外出议事。
静安寺荒山四周都搜遍了,却一直没有我的消息传来。
我越来越感觉惊悚,为何我的消失会踪迹难寻,是有人未雨绸缪,先藏起我尸身么?
我原本觉得,那日的刺杀与孟冬宁有关。
可她看起来又不像,她知道我父母遇险,知道我怀着身孕,阻碍裴槿宸探查,仅此而已。
我的尸体。。。。究竟在何处?
第三天,裴槿宸似乎再也坐不住了。
他驾马离京,朝着的,竟然是茨洲的方向。
从我断断续续清醒的过程,其实隐约可以觉察出来,裴槿宸几乎没睡过觉。
我经常陷入混沌未知,灵魂像被人催眠。
可醒来,都是他坐在烛火下的身影,怀里抱着那只小猫。
整个人消瘦憔悴到了吓人的地步。
他手下亲兵全都派了出去,没有任何关于我的消息传来。
都城应家长女应染晚,犹如一个臆想出来的人物。
可我分明来过。
五日后,乌赫山脉。
翻过山背,就该是茨洲。
占地辽阔,是太子陆凝也的辖区。
裴槿宸中途跑死三匹马,这才提前两日赶到茨洲地界。
迎面而来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打头的车驾尊贵无比。
裴槿宸看着,翻身下马。
阔别近一个半月,再见陆凝也。
我只知茨洲惹了麻烦,这麻烦与裴槿宸有关,似乎颇为棘手,所以亦芷被迫和亲,陆凝也也未曾赶回。
裴槿宸步步接近,陆凝也的侍卫架起长刀,抓出一个人——
司珏。
没有消息回都,原来是被拿住了。
陆凝也从马车上下来,六月的天,他身上披着氅,一眼差点认不出来。
瘦了太多,脸色苍白,分明是重伤的模样。
我愣了愣。
“王爷快走!”司珏勉力大呼。
裴槿宸依旧步步逼近。
在靠近的瞬间,陆凝也手中不知何时伸出一柄长剑,眸色冷凝,没有犹豫,没入了裴槿宸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