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位。”洛千淮已经看清了形势,知道自己此番在劫难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只是若我命该如此,倒也不必强求。”
被系统坑得多了,她这会儿竟然有了一种,靴子总算落地了的宿命感。
所以爱咋样就咋样吧,最好能死得痛快一点。不过看这位棘卫主的态度,似乎是未必这么想的?
棘卫营地位于谷中的西南方,建筑风格与其他诸卫都不相同,不仅是房屋廊柱,就连屋顶的瓦当都刷成了黑色,看上去就阴森可憎。
一路行来,她腹痛得越来越厉害,根
昏黄的灯火在地道中点起,他们一路蜿蜒下行,也不知走了多久,洛千淮才被带到一间石制的刑室之内。
棘卫刚一松手,她便直接瘫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她浑身虚弱无力,头也昏昏沉沉,满心想的都是暄软的床褥,热腾腾的红糖姜茶,以及前世的自热暖宝宝。
可是现实却是无比冷酷。她的身前身后,满是刑架,铁索与各种各样的刑具。
鞭子,钩子,铁钳,烙铁,还有很多她根本就不认得的物件儿。
她没有力气爬起来,索性就趴到了地上。地上很凉,青色的石面上满是深褐色的印痕,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过了好一会儿,卫瑕才带着几个棘卫踱了进来,直接坐到了上首的案几之前。
有人奉上了一壶热腾腾的黄酒,倒入碗中,香气四溢。
卫瑕端起了碗,笑得相当阴冷:“你们懈怠了……怎么没有好好侍候卫莲大人呢?”
“请卫主示下,按什么规矩来办?”有人躬声应道。
“吊起来,先抽二十鞭。”
洛千淮哆嗦了一下,全身的困倦慵懒都似消失了:“等一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至于此啊!”
“可我不相信,没用刑之前的任何口供。”卫瑕仰面饮尽杯中酒:“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冲天的火光与浓烟,将大半片天地都化为了黑红一片。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锦衣女子,温柔而坚定地掰开了他的手,在一片哭声之中,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火海,再也没有回头。
画面转换,仍是另外一片火海。他以一种超然的视角俯瞰着下方,不知道自己为为何出现在这里,亦不明白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直到烟消火尽之时,那片废墟之中,也没有任何动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片焦土,再无可恋之处。
他伸出了手,费力地想要拉住什么,但终究仍是一无所获。意识向下堕落之时,他的眼前本已一片漆黑,偏偏于那极黑之中,渐渐生出了光明。
光源来自一对灵秀无双的眸,漆黑闪亮的瞳仁映着阳春白雪,鸦羽般的睫毛挺翘着,眼角湿漉漉地,似在求恳,又似在强忍着不肯哭出声音。
一股极陌生的酸涩之意,忽然便涌上了心头,胀胀地填塞了某个空荡荡的角落,闷闷地,胀胀地,全不似之前那般通透。
墨公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面颊上生出了些许冷意,他下意识地伸手抚过,却发现指尖有些湿润。
温热的指尖,很快便令湿痕褪去。微弱的天光已然透过窗棂映了进来,他坐了起来,阖上了双眼,再睁开时,便又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贵公子。
卫苍便推门而入,躬身道:“主上……”
墨公子向门外扫了一眼,有些意外地道:“他们怎么还没走?”
“是。”卫苍踌躇道:“卫营主与卫岚并多名营卫,都在外面跪到了现在,想求主上开恩,饶过卫莲这一回。”
墨公子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也这么想?”
“卫莲她到底医术过人。主上您对薛郎中尚能尊重礼遇,那对她是不是也可以网开一面?更何况……”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墨公子不满地道。
洛大娘子在棘卫
“属下以为,洛大娘子已有悔过之心。”卫苍索性直言道:“否则她就不会喝止雪貂了。您当时也在场,若是她执意要纵兽伤人,虽然最后未必能逃脱,我们也肯定会有伤损。”
“而且,那拔毒的方子本也是她所首创,真要是到了那时候,光靠着薛郎中一人,也不知能否成功把人救回来。所以……”
他说到这里,直直地跪了下去:“属下恳请主上,再给卫莲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会儿星一已经带着几个星星,端着铜盆与盥洗用具及衣物走了进来。
墨公子用湿毛巾擦过了脸,目光扫过门前跪着的卫鹰等人,叹了口气:“卫苍。你们都能看出卫莲之才,觉得她情有可原,莫非只有我一个人,耳目闭塞不近人情?”
“属下绝无此意。只是……”卫苍伏下了身子。
“起来吧。”墨公子取过淡茶漱了口:“我本来也没准备要将她如何。你这便去唤她准备朝食……算了,约莫昨夜她也没睡好,还是等人醒了,用过朝食之后再带来见我。”
他说出这番话,便用柳枝醮了青盐,细细地擦起了牙。
卫苍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重意思,额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可是主上,卫莲昨夜已被卫瑕带走,说是要连夜讯问……”
木屑簌簌,自玉质修长的指尖滑落。
窒息一样的寂静之中,卫苍只觉得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直落在自己的颈后,有如芒刺在背。
黑底松纹的靴子在他面前顿了很久,忽然举步向外而去。负在身后的双手,此刻却已攥得紧紧地。
卫苍清楚自己的职责,不需要墨公子发话,便起身追了出去,顺便摆手叫起了外面跪了一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