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这个镯子了,她也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池昭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如此狭小,闷得人胸口发?涩,连呼吸都困难,白日里?伪装的冷静克制在此刻被回忆撕开?,身体?里?熟悉的痛感张牙舞爪的向他袭来,他的有些无力的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来。
他无助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好似有针尖刺入肺腑,让他连呼吸都要放轻。
医生给他开?的止痛药她很久没有吃了,每次吃下后他都觉得好像要忘掉一些事情,这让他觉得不真实。
池昭靠在她的床边,自己用?手拍拍自己的肩膀,轻轻哼唱起幼年时母亲哄他入睡时才会唱出?的童谣,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痛苦。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他还能感受到?宿醉后身上的不适,看着有些陌生的布局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是在她房间里?睡着的。
最初他只是想靠在她的床边缓一缓,但她的枕头和被子上好似还残存着她身上的甜香,丝丝缕缕的往他身上缠绕,渴望被黑暗滋长,甜蜜混杂着疼痛,好像只有她在才能缓解,再到?后来他就睡着了。
他接通电话,对面的男人声音粗旷:“哥,你这店还要不?要得话你要不要亲自来看一哈。”
“要的。”
池昭接完电话后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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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序在进站时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背影,他穿着黑色的短袖,身型峻拔,宽肩窄腰,有些像池昭。
想到?这她又开?始嘲笑自己的妄想,怎么会在南城的车站看见池昭呢。
她到?家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条小狗冲她摇了摇尾巴,她将东西放到?房间里?,却?发?现自己的床单被套都被扒了。
这下她是真的恼火了,他就这么不想让她回来?以至于她一走就把这些东西都收了?
灾难
江怀序曾听陈奶奶说过穿云绣里有一种?特殊的技艺就是植物绣染,主要是用植物提取出的染料对布料和绣线进行染色,这?种?植物就生?长在丰水县后的山中,陈奶奶曾经远远的给她指过一次。
这?种?染色的花也神奇,一天?之中的形态都不相同,有阳光时花瓣绽放是粉色的,但日落后花瓣却会闭合,呈现?出蓝色的光泽,她打算在纪录片里加一个落日后花朵由粉转蓝的画面当作转场镜头。
山离镇上有些?距离,江怀序也不熟悉,出于安全的考虑她花钱雇了个熟悉地形的人?带她进山。
男人?靠在市里倒腾山货赚钱,经常进山,所以对那一带十分熟悉:“就在前面了,其实不是很深的地方。”
男人?带她进了山里,地面黄土裸露,只有几颗稀稀拉拉的小树,他很专业的一边走一边跟她讲解:“几十年前这?边其实也是树林,都是紫檀,长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小时候就在那了。”
“后来不知?道谁传出来,一寸紫檀一寸金,县里有群人?一窝蜂的把树砍了,结果变成现?在这?样。”男人?指了指地面上突兀的树桩,枯死的树桩上一圈一圈的年轮像是一个沉默着流泪的老者,看得?人?心惊。
他给江怀序找了跟树干,让她拄着走。
“谢谢。”越往上走就越是陡峭,她接过树干,果然轻松了很多?,“所以后来发?生?了泥石流?”
她在县志上看到过,2002年发?生?的717丰水特大泥石流灾害,遇难的人?,还有池昭的父亲。
男人?点点头,嘴上骂了声脏话:“最早那批人?真靠那几棵树发?了财,都搬到市里了,开豪车,住别墅,留下?我们这?些?人?替他们赎罪。”
“那些?树没砍几年就发?生?了泥石流,当时死了不少人?,镇上的老人?还说是山神发?怒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树苗:“后来大家不敢再砍了,又开始种?树,但种?一棵死一棵,年年死,年年种?,还真跟赎罪似的。”
江怀序抬起头看着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阳虽然还没落下?,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带着些?透着亮光的灰,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但在出门前,她特地看了天?气预报,都显示今天?是个连风都不曾有的晴天?。
“呐,就是这?里了。”男人?指着她面前的一片花丛。
眼前,是一片粉色的花丛,明明看起来每一朵花都小小一朵,很不起眼的样子,但在这?样贫瘠的土壤中,娇艳的粉色团团簇簇的挨着,就有些?震撼,江怀序把相机架了起来。
见她开了机,男人?也蹲在一边,沉默的陪着她等。
太阳渐渐西斜,温度也低了下?来,突然,男人?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一下?,掏出手机。
“啊?什么?可是我好好好,别催了别催了,我马上过去!”他嗓门很大,还夹杂着方言,但能听出来带着些?焦急。
他挂完电话后就一脸歉意:“江导,不好意思哈,我们家小孩从早上就开始烧,刚刚她妈一量,都40度了,催着我回去送她去医院呢,你看”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怀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接话到:“没事?,那您先回去,但是你看能不能1个小时后过来接我?”
这?边离民宿还有些?距离,要靠走肯定是到不了,而且是山里,她不太熟悉路。
“诶,行!”男人?拍了拍大腿,“我要是赶不回来,就让我弟弟来接您,反正您在这?等我就行,你放心吧,这?里不算深山,也没有猛兽,我们天?天?走,还挺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