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不由跟着胤礽的手也轻轻按住自己的肚子,悲痛的眼神清明起来,变得十分坚毅,似是在对胤礽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得挺住,我得给爷留一个根。”
胤礽耳力极佳,将钮祜禄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跟着说道:“对,小弟弟还要继承叔王的遗志,要研发出减震器,让大清的马车再也不颠簸,要让天下人只要坐马车就记起叔王的好来。”
钮祜禄氏尚且在迷瘴之中,将胤礽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越发坚定起来。
“爷没有死,爷没有死,日后所有乘坐马车的人都会记着我们爷的,他会活在所有人心里。”她又轻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轻移步到康熙面前,微微一福,“臣妾身体不适,恐
难以主持我家爷的丧葬事宜,还请皇上派遣属官。”
康熙自然应允,隆禧只有这么一个遗腹子,他也不希望出什么意外,便特意下发口谕让钮祜禄氏在家修养,不许她灵前哭丧。另外跟来的两名御医也留在纯亲王府邸照看孕妇:“定要万无一失。”
回到宫,高士奇已经写好了罪己诏,康熙看过,想了一回,一连又让加了六条包括禁止王贝勒大臣及家人、包衣下人侵占小民生理、干预词讼等内容。
高士奇记忆过人,一字不差记在心中,又等了会儿,见康熙没有其他交代内容便下去自行修改。
而胤礽此时再也熬不住,脑袋一点一点,挨着康熙睡着了。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重力,康熙低头一看累到打鼾的保成,轻轻将他抱起来,放在御帐中床榻上,让梁九功看护着。心里却想着如何同太皇太后说隆禧的事,这事瞒不住,顶多明天就得发讣告,但又怕她猛然听闻此事身子经不住。
王弟薨逝,他原本有意辍朝三日,然而地震后续要解决的事很多,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瓣用,便是有心只能作罢。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又因天色以晚,这会子过去说恐怕反而更让太皇太后心生不妙之感,只得悄悄让人叫来了苏麻喇姑,且和她说过,让她明日缓着告诉太皇太后。又担心太皇太后不放心保成一早让送过去,想到保成人小,压不住事,干脆带
着上朝,一直等到下朝才带着保成匆匆往慈宁宫赶去。
“皇帝,隆禧她……”
一进门,不等他二人请过安,孝庄就颤声问道,眼泪止不住流淌下来。
“隆禧走之前最放心不下您,让您不要伤心,他在那头也会好好的。”康熙艰难地说出这段话。
孝庄闻言,忍不住大哭起来:“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就瞒着我,怎么就能瞒着我啊!”
说完,她站起身来,要亲自前去临丧:“隆禧走得急,许多话尚且没和他说,还有他福晋有了身孕,如何禁得住。”
康熙等人哪里敢让她去,拉着保成一起劝到了晚上,才将将把人劝住。索性一行人等均留宿在慈宁宫,却不见保清,才知道惠嫔怕保清扰着太皇太后清净,昨儿个下午就把保清带回延禧宫去了。知道她是趁机留宿儿子一晚,不合宫中规矩,转而又想到昨儿个保清抱着自己的腰大哭的模样,哪里会不心疼大儿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那头惠嫔见皇上忙了数日都没有提让胤褆回阿哥所的事,也猜出了皇上的想法,每天脸上笑容不断,变着法儿陪着儿子玩。很快就让胤褆不再害怕,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虎头虎脑的模样,不说康熙,就连孝庄看了也觉得惠嫔会当额娘。
那天胤褆被送到慈宁宫时吓得和个鹌鹑似的,一有动静就大哭,饭也吃不下去,才被惠嫔带到身
边几日瞧着就比以往机灵活泼。
“这孩子啊,还是离不开额娘。”孝庄不禁感叹。
过来请安的康熙闻言,不知怎地想到了张庶妃,垂下眼眸:“那是因为惠嫔是个好额娘,有的额娘还不如不要的好。”
一想到塔尔玛在伤心冰冷中死掉,康熙的心还是会钝痛,是自己疏忽了,怎么就没想到就是亲额娘也不一定爱自己的孩子,愿意保护照顾自己的孩子。
孝庄知道皇上想的什么,摇摇头,岔开了话题:“恍惚听到承乾宫那四阿哥病了,皇上这些日子没进后宫,也该去看看才是。”
承乾宫都快闹成一锅粥了,自从发现乌雅氏悄悄亲近四阿哥之后,佟贵妃防她和防贼似的,最后干脆把小胤禛挪到了自己屋里。这回地震更是随身带在身边,不过她毕竟娇弱,没两天就病了,怕给四阿哥过了病气只好暂且交由乳娘们带着,而另一头乌雅氏被佟贵妃严防死守已经数月没能见到儿子一面,只是听说他会翻身了,思念儿子厉害。
地震忙乱,又乳娘被砸伤了,加上时时提防余震,休息不好,便让乌雅氏钻了空子,顺利见到儿子。可小胤禛几个月都没见到他,哪里还能认得出她来,当即就要大哭起来,乌雅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即咬破自己的手指头给四阿哥喂自己的血堵住了他的哭。
乳娘发现后都快要吓傻了,佟佳氏听后忙过去,看见四阿哥
唇边赤红的血色脑袋一晕,倒了下去。紧接着,四阿哥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