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暄有些清醒了,听孙兰烨这样说,目光便有些深地看着孙兰烨。
孙兰烨毫不退缩,目光诚挚“怎么说,我们都是从周塘出来的,也算一块儿长大的了,我也很担心周南生,两个人,就是做个伴也好。”
谢暄点了头,“那好吧。”
谋划
天有点阴,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谢暄坐在窗口,眼睛望着窗外,脸色就像外面阴冷的天,车开上高速公路,谢暄才想起来,问孙兰烨,“你有跟南生联系?”
孙兰烨点了点头,“嗯。”停了停,她看谢暄一眼,说,“周南生一直有问起你的事——”
谢暄的头依旧扭向窗外,似乎没有听到,但嘴唇抿得发白,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是上午十点左右到周塘的,但事情并没有那样顺利,首先,他们根本见不到周南生。年龄摆在那儿,别人只看这是俩半大孩子,根本不当一回事。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已经是午饭时间,人来人往的,也没人理他们。孙兰烨有点担忧地看着谢暄,“现在怎么办?”
谢暄没说话,一个四十出头穿着便服的人,吃了饭,回来替原本值班的人,看了眼低头坐着墙边椅子上的俩孩子,说:“还没走呢?”他走过去倒了两杯水塞到他们手里,“来,喝点水,你们是周南生的同学?”
孙兰烨看看没有说话欲望的谢暄,点点头。
“还是学生吧,请假出来的?赶紧回去上课吧,这事儿不是你们小孩子能管的——”年长的警官语气有点儿语重心长。
孙兰烨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紧紧抓住,“我们就想看看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真的很担心。”
一个年轻的警官打了饭到办公室来吃,听到孙兰烨的话,忍不住插嘴,“人受害人现在还躺医院没醒呢,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么,真以为拍电影呢,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周润发,杀人不用偿命啊,能有多大的仇,下手这么黑!”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暄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说话的年轻警官。
年轻的警官被他盯得有些恼火,皱了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回去吧,人家亲生父母都不管了,你们管得了吗?”
谢暄站起来,将水杯放到椅子上,对孙兰烨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肖焚是下午一点左右到的。天气比上午还要阴,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中等身材长相和气的男子,与他一般年龄。肖焚介绍,“这是刘奇,我同学,律师。”
谢暄站在派出所的屋檐下,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有点倨傲。刘奇也知道谢暄的身份,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他见多了,因此并不在意,只说:“肖焚在路上说得有点含糊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暄的神色很淡,“先让我见到人再说。”
刘奇愣了愣,点点头。肖焚皱了眉问谢暄,“你吃过饭没有?”
谢暄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转身朝里面走去——
这一回,他们很容易见到了周南生。小小的审讯室,呼啦啦涌进一大群人——谢暄、孙兰烨、肖焚、刘奇——周南生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样子看起来很糟糕,头上包着纱布,有些脏,脸上青青紫紫,嘴角破了,神色有些麻木颓然,看见谢暄和孙兰烨,脸上的惊讶无法掩饰,声音都有些结巴,“你、你们怎么来了?”
谢暄坐了房间的其中一把椅子,刘奇坐了另一把,肖焚和孙兰烨都站着。听到这话,谢暄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深深地端凝着周南生——
周南生动了动嘴唇,垂下眼睑,微微扯了扯嘴角,有点自嘲有点涩然也有点欢喜,“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我——”
这话说出来,让在场的其他三人心思各异。
谢暄撇过头,看着审讯室雪白的墙壁上的一个灰斑,似乎又回到那一晚的绝痛和无力,但也只有一瞬,他就回过头,脸上又恢复波澜不惊,浅淡得没有任何情绪,“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刘奇脸上挂上职业的微笑,对周南生说:“你好,我叫刘奇,律师,你可以叫我刘律师,你是三少的朋友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全权代理这件事,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当然,也希望你能够信任我,把事情真相一字不漏地告诉我,不要有什么隐瞒,请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周南生一直黏在谢暄身上的实现缓慢地移到刘奇身上,闪烁了一下,又看向谢暄,有疑惑。刘奇望向肖焚,“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吧。”
肖焚点头,拉着孙兰烨出去了,只有谢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刘奇想了想,只得让谢三少留下来。
受害人叫余炜,这个人,谢暄见过,就是圣诞那天在周塘街头与周南生起冲突的人,事情,也从那一天开始。
余炜家境优越,父母是做生意的,不大管他,但于金钱方面却很大方,典型的富二代,书读得马马虎虎,酒肉朋友倒是成打成串,最好面子,自认最讲义气,那天在李可依面前被周南生落了面子,怀恨在心,打听了周南生所在的学校,叫了几个人在周南生晚自习的时候冲到他学校,要给他教训。周南生不是傻子,知道讨不了好,避开了,没跟他们起正面冲突,但即使这样,也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通。余炜他们没堵着人,心里憋气,周南生也不好过。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