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识渊又去找来不知道是几年前买的破旧床被,扔在地板上铺好,又把叶浔挪进被窝里弄这么大动静,这人也没醒。只是看上去面色更难看了,好像随时会咽气儿了一样。
陆识渊犹豫了一分钟,出门去请了村里退休的老中医过来看看他。
村医把了脉后,又看了看他的眼睛,说是由于中气不足,下元亏虚,阳气外浮导致的气虚发高热。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些药片给陆识渊,叮嘱按时按量服喂,然后就走了。
陆识渊送人回来,发小迎面问他:“现在怎么办啊?让他躺在这儿吗?”
陆识渊叉着腰看着地上呓语不止的家伙,烦躁得头皮都发痒了:“总不能丢在外面吧,等他醒了我会让他走的。”
“他到底是你们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发小抓了一下后脑勺,“我看这家伙一次次来有冤有仇的,不是早了结了么,他一直这样打扰你,你也过不了清净日子啊。等他醒了,你们好好彻底地解决一下吧。”
解决?怎么解决?谁知道地上这人醒来又要说点什么疯话,搞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间客房的窗户靠北,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洞,外面北风一吹,呼呼作响。陆识渊用一块抹布堵住了那个破洞,走回来盘腿坐下。
地上的人一直昏睡着,不曾醒过来。睡得极其不安分,翻来翻去的,被子都蹬掉了好几次。额头上沁着细汗,干巴的嘴唇开裂了一道小口子。
陆识渊已经帮着喂了药,擦了脸和手。拧毛巾时候,叶浔好像是睁开了眼睛,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陆识渊一时间心乱如麻,迟疑了一下,用力打掉他的手!
叶浔沉湎于梦魇中,无法自拔。在梦里,他看到父母,姐姐冲他招手,然后接连转身。他大声呼唤这些亲人,可他们直至消失也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阿浔”
听到声音,他猛地回头,发现自己置身于陆识渊在c市的房子里。他看到电视柜上放着他的小鱼缸,两条鱼儿快活地游着。陆识渊躺在沙发上睡觉,嘴里念着他的名字
忽然四周一片黑,又大又圆的月亮冲破乌云,挂在天上。温柔地月光映着陆识渊,他蹲在地上啜泣,哭声哀怨缠绵。
“别哭,师兄别哭”叶浔走过去,他想抹去陆识渊脸颊上的泪水。可刚触碰,陆识渊就化为烟雾,消散在黑夜里
“师兄!师兄别走”叶浔追去,突然掉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冷,好冷,我冷”
他一遍一遍念着,身旁的人闻言起身,耳边响起离去的脚步声。没一会,脚步声又回来了,然后厚厚的什么东西压在了身上,周身变得暖和起来。
叶浔拼命想睁开眼睛看清楚身边人的脸,可此时眼皮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他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最后沉沉睡去了。
冬日的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映在叶浔的眼皮上,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阵头晕目眩,映入眼帘的是房顶屋梁上的老式吊灯,塑料罩子泛着淡淡的黄。
空荡荡的一间房,光秃秃的四面墙,自己睡在地铺上。
他撑着床铺坐起来,额头上的毛巾掉了下来。他拿起毛巾,脑海里浮现起昨夜有人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的画面。
分散的记忆渐渐聚拢:因为想立刻见到陆识渊,昨日他趁人不注意,从医院里偷跑了出来。
他现在在陆识渊的房子里!
陆识渊收留了自己,还给自己准备了床铺,怕自己冷还压着两床被子。他竟然还愿意照顾自己?
“师兄”高烧过后,叶浔的嗓子哑了。
没有回应,师兄呢?
叶浔一把掀开被子起身,头晕目眩让他的脚步踉跄。他扶着额头走出房间,看见对面房间的门是开着的,立刻走上前。
房间收拾地简单干净,有陆识渊的味道,却不见他的人。楼下传来车轮的声音,叶浔赤着脚下楼,循着声音穿过厅堂走到门口。
他要出门,陆识渊要进门,差点就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对方。四目相对,压抑许久的情愫在眼眸中涌动。
一早,陆识渊就出门寻了一些废旧木板用小三轮拖了回来,他打算修复下门廊里的地板。他习惯性戴着帽子,但是鬓角已经乌黑了。这几天一直在风口做活,脸颊的皮肤都被寒风吹皴了不少,泛着红。
看到他出现,叶浔松了一口气:“师兄”
陆识渊摘掉手套拿在手里拍了拍,灰尘飞起。他看到了叶浔光着的脚丫子:“怎么不穿鞋?”
“我”
叶浔刚要说话,陆识渊绕过他进了家里。他走到厅堂拿起了热水瓶倒水,叶浔赶忙上楼穿好了鞋子下来。
陆识渊把热水和药片递过来:“退烧药,吃了吧。”
“好”叶浔受宠若惊,接过来全部吞了。
“医生来看过了,说你体虚心火旺,你自己注意调理吧。”陆识渊上一秒还说着关心人的话,下一秒开始赶客了,“休息差不多就走吧,我这儿不是客栈,你别老是来烦我。”
叶浔放下杯子,着急地解释:“师兄,我有事跟你说!”
“我没空听你那些废话,我忙得很。”陆识渊再也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逆天的言论了。
他说着就往后院走,叶浔忙不迭跟上他:“师兄——”
陆识渊进了杂物间,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着趁手的工具。
“师兄,我知道,我姐姐的事,不关你的事!”叶浔终于大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