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萧窈与崔循对视片刻,只觉肝颤,本能地生出些抵触。
她干笑了声,试图敷衍:“怎会有这样的事?”
“确有其事。”崔循语气不疾不徐,却又分外笃定。
“……我不记得了,”萧窈看他的目光从未如此真诚过,想了想,又辩解道,“何况我那时神志不清,恐怕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纵说过什么,又岂能当真呢?”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脊背都挺直了些:“少卿是正人君子,总不该趁人之危。”
“我那时问过,你可还识得我是何人?你勾着我的脖颈,唤我的名字……”崔循顿了顿,“若说神志不清,恕我无法茍同。”
萧窈目瞪口呆,抬手捂了捂脸。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用在崔循身上也极为恰当。
明明当初幽篁居她跌在他怀中时,也没做什么,他已经从耳垂红到脖颈,俨然一副生涩模样。
到如今,竟已能从容不迫提及。
“还有,公主兴许想岔了,”崔循为她添茶水,自顾自道,“我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这样油盐不进,萧窈终于意识到此时什么托词都没用。她咬了咬唇,到底没按捺住,倒打一耙道:“纵我说了,你就要当真吗?”
若易地而处,她断然不会将旁人意乱情迷之下的话当真,听过也就罢了。纵然真有意,也会等到彼此冷静下来,问过再做打算。
而不是如崔循这般,已然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不留一丝退路。
“于公主而言,这样的承诺,难道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吗?”崔循笑意淡了些,“还是说那夜无论是谁,都一样会应允?”
被他这样质问时,有那么一瞬,萧窈只觉自己仿佛是那等负心薄情的浪荡纨绔,莫名有些心虚。
崔循又问:“公主出尔反尔,是因心中存了旁人?”
他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却又隐约泛着些酸意,萧窈听着车外传来的漂泊雨声,欲言又止。
没来由想起从前在阳羡时,见着姑母身边伺候的那些个郎君。他们明面上相安无事,背地里却会暗暗较劲,争风吃醋。
萧窈无意中还曾听过其中有人问姑母,自己是不是最得长公主欢心的?
阳羡长公主心情好时,会哄他们几句,过后自然该如何便如何,便是将来哪天当真厌烦了,也不会有人敢拿那几句玩笑话来问责。
但萧窈毫不怀疑,自己若说这么一句,再食言,崔循决计是要跟她算账的。
话又说回来,从一开始,崔循就不会容忍她有旁的郎君才对。
萧窈抱膝而坐,垂眼看着茵席上精致的纹路。
初时的慌乱与窘迫褪去,逐渐冷静下来,得以重新审视此事。
单就利益来论,与崔循结亲怎么都算不上是桩坏事,甚至可以说是笔划算的买卖。
只是崔循的态度有些太过认真,令她本能地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