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昊本打算今天晚上就尝试拍夜戏,没想到片场的气压一点点低沉下去,等到傍晚时,又回到了昨天那样的人心惶惶的状况。
“大家别怕,这些都是惯性意外,我们各个环节还没磨合好,是我管理的问题。”闫昊把破局的希望寄托在今夜,“咱们已经证实了这里不会闹鬼不是吗?昨天值夜班的保安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夜里也不例外。放心吧,明天一切就都好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决定看第二天的情况。
周行下班,和周珵前后脚回到酒店,周珵第一时间问今天有没有出什么状况,有没有人暗中动手脚。
周行仔细想想,回答:“坏了两台机器,没有人动手脚。”机器也都是鬼搞坏的。
于是周珵放心了,翌日放周行一个人去上班。周行到达新昌洋房时,这里比前一天清晨更加热闹。
不过人们的脸上不再是兴奋激动,而是惶恐与不安。
顶灯闪烁着的救护车停在路边,身穿绿色急救服的医务人员从新昌洋房推出一辆急救担架车,上面平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是昨天留下来值夜班的保安。
众人纷纷让开位置,急救担架被推进救护车,车门一关,鸣着笛离开。
周行穿过围观的众人,朝里面走,被人群环绕在中间的,正是失魂落魄的闫昊导演。
闫昊今年25,工商管理研究生刚刚毕业,是在他那专制的老爹强迫下读完的,十分痛苦。
因为他对继承家里的连锁商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梦想是当一名导演,拍出最原汁原味的本格推理悬疑电影。
作为富二代,只要是跟钱相关的东西闫昊都不缺。
车子,大二就有了,房子,虽然没过到他名下,但一线城市里都有住所。
钱买不来的东西,很缺。
比如母爱,从小就没有。
比如父爱,他和老爹见面就吵架。
比如梦想,从来没得到过认同。
老爹就是家里的皇帝,为闫昊规划好一切,不允许违逆。闫昊捏着鼻子读完了老爹给他选的大学专业,终于毕业了准备追梦,却被老爹勒令到家里的商超做个小小码货员,还美其名曰:从基层做起。
可去你的吧!
闫昊跟老爹大吵一架,然后毅然决然离家出走了——带着银行卡。
他想要用自己多年存下来的零花钱拍一部像样的电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自己的父亲看,他不是闹着玩,而是真心想要当导演。
说是零花钱,也有上千万了。
他本以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导演本职以外的烦恼。
然而事实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原来找人找机器很难,原来指挥人干活并不简单,原来招来的人不一定能做到他想要的,原来影视基地也有骗子。
他被骗了,而且骗得他苦不堪言。一个“懂行的人”带他参观了新昌洋房,向他指出真正的民国宅和仿古布景之间的天壤之别,他心动了,答应了对方交换场地的提议。
结果,他成了驰名傻瓜。
他的悬疑电影大部分都是夜晚场景,新昌洋房不能拍夜戏,拍摄根本无法进行。
对于新昌洋房闹鬼的传言,他不信,可架不住人们都深信不疑,不愿意在他的剧组工作,他想了多个办法,这才看见点曙光,被清早的这一幕打回井底。
闫昊目送救护车离开,转身就让人把头一天值夜班的保安大个子找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对方:“你前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做的?”
大个子那双小眼睛里闪过慌张,支支吾吾道:“我……我就睡着了……”
闫昊耐着性子,“那就把你在哪个位置睡,怎么睡的,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
大个子眼神游移不定,突然扔下一句转身就跑。
“我不干了!”
闫昊傻眼,马上反应过来,大吼道:“拦住他!”
周围人一拥而上,把人围在中间,大个子见这阵仗,非但没停下来,反倒耸起一边肩膀,以肩头为盾,对着人群薄弱处冲撞过去。
身强力壮的优势在此时显现出来,人们不敢硬拦,只敢伸胳膊去抓他衣裳,大个子三两下挣脱开阻拦的人,朝着大门口狂奔而去,就在他的腿即将迈过大门的瞬间,脸上浮现狂喜之情。
傻叉!
他早听说这里剧组的导演是个傻肥羊,盘算着用个场务、场工之类的名头来赚上几天钱,恰好看到剧组在高价找保安,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果然他被聘上了,日薪他很满意。
至于工作内容么,混过去不就行了,新昌洋房出了名的闹鬼,他傻了才会在房子值夜班。
他找了个网吧逍遥一夜,凌晨五点才回到新昌洋房附近转悠,没想到这傻肥羊和其他人都当真了,傻肥羊还非要给他发奖金。
现在出了事来怪他,凭什么,又不是他主动要的奖金,他是勉强收下的。大个子索性跑路,反正那傻肥羊也没登记身份证。
出了这房子,影视基地那么多人,想找到他,做梦去吧。
想想在傻肥羊的剧组混两天,就能赚上千块,他就笑开了花,还有心情对着呆站在大门口的白净青年露出嘲讽的笑容。
他正朝着自由奋力冲刺,突然眼前一黑,如同撞上了铁柱子,鼻梁剧痛,反作用力之下,邦的一下反弹倒地,后脑勺狠狠摔在地面,脑袋阵阵眩晕,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流淌出来,在脸颊上奔流。
“唔……”他蜷缩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