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清和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撞进惠顾眼中久久不散的笃定与笑意,仿佛他知道,只要这个缘由一说出来,她就全然不会拒绝他的委托。
可这哪里是什么课题?这分明是……想为骊龙一族,翻案。
惠顾与谢桓都是谢家人,他们背叛了自己家族不说,还打算反过来亲手摧毁这曾经煊赫一时的世家。
为什么?
像是看出了她满腔疑惑,惠顾眨了眨眼:“理由嘛……等七日后,我自当如实以告。”
“我相盈山的弟子一向单纯无知又好骗,祈姑娘大可放心,况且,想寻找不问都的人与事,祈姑娘为何不先从不问都这座宗门本身开始呢?”
这话所言不虚,祈清和难得陷入了沉默。
她想找回自己的记忆,找到有关江南音的线索,一切都要从不问都本身入手。
“你真不担心我祸害你徒弟们?”祈清和挑眉。
惠顾倏然笑起来,看起来挺高兴:“世有不问都,却问,何为‘不问’?”
何为不问。
祈清和一顿,沉默不语。
不问都为什么叫“不问”,这个只有宗内弟子才会知道答案的问题,她怎么可能答得出?
她可没有一点修行时的记忆啊。
“你知道答案的,清和。”
说这话的是应知离,不知何时,他悄悄凑了过来,俯身低声道。
“你的剑术、医道、学问等一样都没忘却。”
“所以你得相信自己,如果自己真的曾在不问都生活求道,你一定能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祈清和眸光停伫。
是啊,这是她自己记忆中拥有的,属于自己的,与这个宗门的唯一联系。
“何为不问?”
祈清和任凭潜意识支配言语,一字一句,那样陌生,却分外笃定。
她是兰月渡,她在这里求学问道,所以她理所应当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在踏云楼船上时,她无意识中,轻描淡写就纠正了常过所用的参详文献一般。
“凡普救含灵,何故问其之所因果,不问贵贱,不问得失,不问命之来时归处。”
“犹此生一念恻隐之心,才知虚妄,才知天地,才知命之生死行迹,终归于离散焉。”
原本陌生的,一无所有的归属感,在此刻,忽然实质化了般,成了她是兰月渡的佐证。
这个答案,存在于她记忆深处,勘勘至今,方得想起。
“身处云间,心在红尘。”
“何须再问,是为不问。”
身处云间
祈清和最终应下了这份委托。
帮惠顾照料相盈山的学子们,比想象的轻松一些,哪怕惠顾长老不在,相盈山也有条不紊地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