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一打眼就知道来者不善,不知哪个大叫一声:“小心!”所有人扑倒在地。随即噗噗几声子弹炸响,台阶、栏杆、灯柱,各处火花闪烁、碎石四溅。
雷霆一见那人掏出了枪,想也不想抱住丁冉向旁边跳去,落地后就势一滚,之后被赶上来的阿坚和刺猬护在了当中。
丁冉被雷霆紧紧环护在怀里,压在身下,他想抬头看看状况,却被雷霆的大手一把捂了回去,只好老实地缩在底下,任人保护着。雷霆的呼吸有些炙热急促,气息冲进了他的发间,有些痒,丁冉觉得脸孔没来由热了一下,身体也有些僵硬,他心里暗暗自嘲,这样紧张的时刻,竟也有心情胡思乱想。
一直等到危险完全过去,雷霆才站起身,顺手将丁冉拉了起来,帮他拍打着周身的灰土。两人在确认对方都没有受伤之后,才空出精力观察其他人的状况。
崔炎被保镖们团团围住,一手紧紧捂住肩膀,指缝中有血渗了出来。丁冉悄然摆了摆手,示意雷霆稍安勿躁,自己跑过去关切地询问道:“炎哥,怎么样?”
崔炎倒抽几口冷气:“小意思,幸亏躲闪够快,只是擦破点儿皮!”
丁冉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位置在肩头,血流得也不多,料想情形并不严重,但还是要做足样子:“还是快去医院处理一下,我打电话给罗医生,让他那边做好准备!”
崔炎的手下一片忙乱,有人赶紧去取车,有人给家里打电话汇报,另有崔炎的心腹指桑骂槐道:“真是奇怪了,崔少好端端出来吃个饭,怎么会遇袭呢?我们的行程都是下午才定的,又没有昭告天下,杀手竟然连吃好饭出门的时间都算计好了。依我看,咱们人中一定有内鬼!”话虽这样说,眼光却直盯盯射向了雷霆。
不待雷霆表示什么,阿坚率先跳起脚来:“干林娘的老鸡排!你是想怎样!”
从刚才一出状况就瞬间隐匿了的刀师爷,这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上前勾搭着阿坚的肩膀将其拉到旁边,嘴里嘻嘻哈哈扯道:“啊呀坚哥,火气不要那么大嘛!人家又不是在说你!这是崔少的家事,你吃的是雷老板的饭,管好雷家的事就行啦。”说着将其头颈用力压了一压,面向方才说话的人,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崔炎的人马呼啦啦上了车,扬长而去。雷霆也随后带人离开。为了不露出马脚,丁冉依旧和刀刀同路。
丁冉边开车,边在心里将整件事情一遍遍捋着,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冲击碰撞着。
刚才的事发生得太快,且是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因此许多细节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但疑问却一个接着一个。
那么多人,天色又暗,杀手是怎么一下就认出崔炎的?如果说他们一早注意了崔炎的日程行踪,又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样身边都是保镖的场合呢?看对方的车技和身手,能毫不拖泥带水地举枪就射,必定是有大本事的,为什么那么多枪下来,崔炎只伤到了一点肩膀?
还是说,这个不明身份的所谓杀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射杀崔炎?
这样推敲起来,从一早开始,就不简单了。先是崔炎那边放出消息说,要搜寻逃出来的手下,其动静大到足以惊动所有对此事上心的人。之后,又没来由的设宴款待他的眼中钉雷霆。这时刨除自己和刀刀两个临时加进去的人不算,确切掌握了崔炎动向的,只有雷霆一个。
丁冉肩膀一紧,迟疑着问刀师爷:“刀刀,你说……今天的杀手到底是来对付谁的?”
刀少谦“唰”地展开手中折扇挥了挥:“这还用问,难道鸿门宴里头的剑,会是为了杀楚霸王而舞?自然给刘沛公准备的了!”
是了,原来这才是此局的真貌。崔炎自导自演,先是给雷霆找了个刺杀他的理由,又给雷霆制造个刺杀他的机会,最后替雷霆出手,刺杀自己。如此一来,崔家便可借此发飙了。
丁冉没想到崔炎会使出这一招,这可比他印象中外强中干、徒有其表的那个崔少高明多了。极有可能,是某个神秘人在崔炎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丁冉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转头问刀师爷:“你觉得该怎么办?”
刀少歉也已盘算了一路,心里早有几分打算:“很简单,让老板受点皮肉之苦。只要将打击面扩大,崔家就没话说了。只是,你舍得吗?”
丁冉仰靠在椅子里,手指轻叩着方向盘,老半天,眯起眼问道:“你还记得三联帮杨顺发那起灭门案吗?听说他儿子逃掉了。”
“啊?”刀刀张大嘴巴,眼珠转动,极力回忆着,“那个啊……那是多早的老黄历了,嘿呦,是康熙年间发生的事儿吧!”
丁冉不理会他的调侃:“知道当时参与的都有谁吗?”
刀少谦推了推眼镜,掰着手指头数道:“你干爸、我姨丈他们老哥几个自然不必说了,崔家父子也跑不了,忠字头孝字头的人马亲自过海去下的手……”
丁冉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忠字堂口黄老大已经死掉多少年了,自然报不到他头上。孝字堂口福头叔一向高调,对他下手倒容易。要是……七爷那头也遇袭,是不是戏码更逼真些呢?”
刀少谦被气乐了:“那你怎么不试试找人暗杀丁爷呢!那最逼真!不管你往哪个仇家身上安都靠谱!”
丁冉瞪了刀刀一眼:“少贫!就这么定了。不管你找什么借口,骗七爷跟着装装样子。知道你行!”
“饶了我吧,丁大少爷!真不行!我投了雷老板门下,是我自己的事儿。姨丈可不能明目张胆地偏向谁,否则以后他老人家说话,还有多少分量了?”刀刀为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