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走近时还是能看见大半身体,但好在许平的伞压低了些,拿伞的手有意挡着铃铛的视线,她只看见一条垂在白衬衫下的黑辫子。
“铃铛?铃铛!”
可突然,一声嘶哑的叫喊从磨盘下传了过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蹿上天灵盖。
她……在喊自己?
第一声是试探,第二声却是实打实的想要叫住铃铛。
她是谁?为什么知道铃铛的小名,又为什么,要叫住她?
铃铛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过这声音。
会不会是……鬼喊魂?
她下意识攥紧了许平的手臂,甚至都没心思去细想许平和磨盘下叫住她的鬼有什么分别。
“……走,快走。”近乎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点声音,铃铛本就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惨白,她浑身瘫软,不得不紧挨着许平,才不至于倒下。
许平没多说什么,几乎是半抱着铃铛离开了村尾,哪怕是走出了很远,铃铛还能听见那东西呼唤自己的声音,扯着嗓子破锣似的震住铃铛的耳朵,叫她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别怕,一个野鬼,你不答应她就没事。”
许平很喜欢铃铛这样的状态,幼猫似的,警惕地盯着所有东独要依靠她。
这样的感觉,好像她是洪水汹涌而下的一根浮木,铃铛只能勾住她,也只有她可以给铃铛安全感。
“我知道了。”铃铛喃喃点头。
不多时,便到了铃铛家门口。
许平举着伞送她到檐下,铃铛从伞里钻了出来,看着许平手上的脏外套,很不好意思地叫住许平。
“那件外套脏了,我给你洗了吧。”她指着伞柄上的外套,声音低低地。
“好,谢谢小铃铛。”不出意外的,许平弯了眼,她将外套解开递给铃铛,却没有走。
她抬伞,雨点在她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帘子,许平静静地看着铃铛,眸光深沉。
铃铛更不自然了,耳根后似乎有热气蒸腾,她低下头去看许平的鞋尖,声音细若蚊蝇:“今天……谢谢你。”
“不碍事的。”许平莞尔,似是提醒,她淡声说:“小铃铛,你能记得我的好就可以了。”
记着我的好,往后才好一笔笔收回来。
许平又勾了唇。
铃铛更难为情了,她想跑进堂屋,躲开许平的注视,可这不合适。
而且许平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最后,铃铛只好又说到了赵芊,她觉得她们两个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和鬼的关系了,一场雨让她们的关系更近一步,铃铛天真地以为她可以和许平做朋友。
于是她问:“赵芊问我,许平的尸体为什么不在棺材里。许平,她为什么要问我呢?”
她想问的是:许平,是我害死的你吗?
可这话太尖锐露骨,铃铛想含蓄些,于是傻气地从赵芊身上下手,说着话时,她的眼底甚至浮着层浅浅的期待。
可许平并没有如她所料想地那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