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红了眼眶,苦恼道:“为什么?”
仅仅是再一次睁开眼,似乎一切就不同了。
凤皇微微心软,将他带至封锁起来的山洞中,拂开尘埃,圆镜中正映照着凡俗界中的一切——天上一日,凡间百年,自青年出生之日起,已过了不知多少个百年,人族诞生,兴旺繁荣,灵气充沛的下界,产生了修真世家与世俗人皇。
“再过百年,这里也会和下界一样了,”凤皇开口道,“灵兽和野兽家禽无异,人族终有一日会飞升成仙,在此之前,我们迁离此处是最好的选择。”
“在弄清这面镜子的由来之前,我会守在这里。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继续留在此处。和我一样不愿意离开的灵兽也有,在他们的眼中,你是那一边的人,他们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希望到时候,我们不会再次相遇。”
画卷之中的画面,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当秦之易的视野再次亮起,眼前便是一片战火纷飞。最原始的冷兵器与血腥杀戮,将古战场之上染为一片赤红。远处营帐内,一身素白的国师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亲征帝王的下首,似乎是双目失明的缘故,眼上蒙着白绸布条。
“白容大人!那些蛮夷之人请来了修士干预战局,我们要如何才能应对?”
白衣男子站起身,慢慢走至营帐门帘处,掀开布帘,白布遮挡着的双眼,似乎望向了看不清的远处。
战场的另一端,骑着巨大丹鸟的修士盘旋在队列的上方,鸣声冲天。
白容指尖微微僵硬,放下布帘,转过身来,声音清冷中带着些许凝涩:“若战事起,我方的士兵不可能敌得过丹鸟的烈焰,对方的修士准备充分,唯有退回城内建起防守,才能避免牺牲。”
然而,下一刻首座几案上的杯盏便被摔碎,帝王一怒,便再无人搭理主和派的国师等人,愤慨的主战派占据了上风,势要为上一战死去的兵士与被夺的粮草报仇。
飘飘荡荡间,秦之易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幻,改名为厉容的青年松松披着月白色的坠地羽衣,赤足盘坐在高高的白玉台之上,空空荡荡的大殿下,几名服饰各异的仙人正争执不下,可高台之上的青年,却只是百无聊赖地垂目望着。
“后秦□□,民不聊生,可是,他们却仗着有万剑宗撑腰,继续欺压百姓、侵略周边他国,我只是提出可以由仙帝下令,派遣上界仙兵出马,还天下一个太平。”
厉容低声冷笑,一步步走下白玉台,握住那名开口之人的脖颈,淡声道:“那只是你自己和万剑宗的恩怨吧?仙兵不干涉凡间事,无需再开口。”
他放开手,无视了其余仙人各异的神色,一步步回到了白玉台上,冷声道:“无事就回去吧,本座不会允许任何人滥用仙力,行屠戮之事,否则,后果你们都明白。”
画面又一次变幻,密林山洞外,使用遮蔽气息秘术的仙人,滴灵兽血破开结界,借圆镜投入一丝自己的神念入凡俗界,夺舍修士,一时之间天骄之名大噪。
那一天,一名红衣白发的绝色美人,提着一个血淋淋半死不活的男子,从正门一步步走上仙宫大殿,笑着问厉容,如今过得是否快活。
凤皇说完,又无奈地苦笑了下,耸耸肩道:“他杀了我数百同族,用血破除圆镜结界,我已经罚过他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需仙帝亲自过问。”
他垂眸,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将人随便丢在旁边,没有管那拖了一路的血迹,抬起头,注视着白玉台上的那人,笑容仿佛未变:“我只是来看看故人过得好不好,顺便提一句,圆镜的探查之事已有了些结果,我们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准备还仙界一份清静。”
厉容站起身,紧紧地握着双拳,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曾经,这个人说过再也不想与他相见。他听从了那番话,去了凡俗界历练,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是自己的同族,甚至可以说是自己的一部分分·身,但是,没有一片土地,是自己所想要的栖身之地。
所以,他回到了仙界。可是,这里与下界也没有什么不同,那些后天飞升的仙人们,奉他为帝,为他建起雄伟巍峨的宫殿。在冰冷的大殿之内,他望着一切一次又一次地重演,争斗不休,永无宁日。
可是,现在这样狼狈又丑陋的样子,却又被他看到了。
厉容微微咬牙,低声问道:“圆镜的事情,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凤皇点头,似乎很是认同这么快就切入正题,微笑道:“那是令你诞生的东西,如今又连接了人族的命脉。灵兽与野兽,死后归于天地,但是这面镜子,似乎能连接不同时空。”
“镜子所诞生的灵魂,会生生世世永远轮回于世间,似乎只要被它捕捉到,也会成为它养料的一部分,无法再度逃离。”
“我对它出现的原因和目的尚且不明,只是,如果将之毁去,会导致怎样的结果,你可能已经能猜到了。”
凤皇露出微妙的犹豫神色,单手支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玩笑道:“正如当初他们的预料,一旦人族繁盛,修士飞升,此片仙界便再无我们的安身之所了。”
厉容微微一愣,强撑出的倔强裂开了一丝缝隙,声音轻颤道:“你要做什么?”
凤皇惊讶,擦干净指尖的血迹,回答道:“我以为你猜得出。要破镜不可能,如若继续让他吸收下去,那么所有仙界、凡俗界的灵兽和野兽都会成为它的养分,陷入轮回之中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