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鼻腔涌出血腥气,叶欧佩西发狂地笑起来。保卫见此,以为他在挑衅,马上又想拳脚交加。
“叶欧!”波齐跑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叶欧佩西,质问保卫:“你们怎能无缘无故打人?就算他被学院赶出去了,可他也不是犯人,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他想硬闯,就得先问过我们的拳头!”保卫一点也没收敛,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
波齐见状只好拉着叶欧佩西往侧面走,离开了大门口。
“昨天晚上你去了哪儿?我后来趁人不注意偷偷出去找,却没看见你。”波齐从背包里取出干净的帕子给叶欧佩西擦脸,又把备用的止血贴给他贴上。
叶欧佩西机械地摇头。挨了一顿打,身体更疼了,饥饿的存在感也更强了。“我的东西。”他说。
波齐扫一眼时间,匆匆地说:“你就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千万别走开。”
片刻,波齐汗如雨下地带着一个布包回来了。“你……”他刚想对叶欧佩西嘱咐些什么,上课铃却已经响了,他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跑去上课。
叶欧佩西茫然地接过自己的包,沉默地转身走了。
魔法药水?喝了。淡淡的温暖流入胸口,舒服得人轻轻喟叹。银币?留着,买吃的。他一边走一边鼓捣包里的东西,忽然就觉得这身学院服十分碍事,又湿又黏,讨厌极了,于是他把衣服和药水瓶一起随意地扔掉了。
没什么是不可舍弃的,连他自己这个人也是。曾经多么视若珍宝,如今不也一样一钱不值。
就这样,叶欧佩西迷迷糊糊地用双脚磨蹭过波鲁多城的一寸寸土地。
中午时,他在街上买了两个肉包子。平时他只会买蔬菜馅儿的,价格要便宜一半。但,不知道是他看起来太呆了,还是他运气太差了,包子还没咬一口,就被嬉闹的小孩子撞到了地上。
“走开!不要命了你!”疾驰的马车压了过来,叶欧佩西只能看着肉包被压成了泥。
“哈!”叶欧佩西又笑了。今天似乎是他大半个月以来笑得最多的一天。
傍晚,他来到了城西,回到了熟悉的家园。那时正是晚餐时间,周围的邻居家里都亮起了灯,暖黄暖黄的光令叶欧佩西感到久违的安心。
他刚想往自家门前走,就见邻居茉莉一家刚好回来,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躲在一棵树后。
“你听说了吗?叶欧佩西昨天被魔法学院开除了!他们都说他偷窃了城主府千金的贵重礼物。没想到咱们城西出了这么号人物,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呢!”茉莉的丈夫气哼哼地说。
“啊?怎么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茉莉一时难以相信,还想为叶欧佩西辩解一下。
“这还能有假?人家从中央大陆来的大官都能作证!戴文波特家族出了这么一个败类,我要是叶欧佩西死去的爹妈,恐怕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丈夫说完,又补充道:“可得告诉附近的孩子们,以后见了他要离得远远的,免得被他带坏了。”
“诶。”茉莉叹了口气,默默地进了门,开了灯。
叶欧佩西的家没有上锁,因为没什么可偷的东西。他熟练而又快速地进了家门。一切一如原样,就像他只是出了趟远门。只不过这次,客厅里没有莎莎,也没有人亲呢地喊他哥哥。
很久没打扫,这里已经满是尘土的气味。叶欧佩西从角落里摸出一只蜡烛,借着微光来到了那间卧室。
空空的,像他的心一样。
噢,不,还有它们在。小马、小象和小兔子,他为莎莎做的每个木雕都完好无损。少年用手指温柔地擦落那一层细细的灰尘,然后珍惜地将它们都捧在怀中。他的脸紧贴着木雕,好像在汲取那上面的温度。
“呼——”晚风骤起,从窗户的缝隙不断袭击着室内微弱的烛光,很快,蜡烛熄灭了。
“不!”叶欧佩西又想起莎莎失踪前的那夜,那夜也刮着这样的风!他手脚慌乱地把三只木雕都放在小床上,又用被子紧紧盖住,口中念着:“不怕不怕,不怕了,我会保护你们的。”
“呼——呼——”风更大了,窗户一下子就被推开。窗帘被扬起来,呼啦啦地响个不停。它在嘲讽叶欧佩西。
——就凭你,还敢说保护?你以为自己是谁?小偷!被开除的败类!被扔掉的垃圾!想救她?做梦吧!都是因为你,是你搞砸了这一切!明明无能得要命,却还大言不惭,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叶欧佩西一下子被惊到了。他慌张不已地逃离卧室,逃离客厅,最后逃出了家门。他一路狂奔,发了疯地往前跑,一直跑,一刻也不敢停下,一刻也不敢回头。
太晚了,没有灯,什么也看不清,少年周身只有冰冷的夜色,广阔而寂寥。
他很想知道,天下之大,容得下如此多的黑暗,怎么就容不下一个他,容不下他和莎莎一个平凡的家呢?
偏不认输
下午两点的波鲁多城永远不缺乏热闹,尤其是周末。
你不会知道还有多少人准备来万神广场进行一场祷告,也不会知道那些准备抛进向喷泉池中的鹅卵石承载了多少祈愿,是不是又会让池水上涨一大截儿,但你一定知道,这个是出门闲逛的好时候。
充足的阳光将大雨带来的潮气一下子蒸干,街道上恢复了干爽,燥热的感觉又开始偷偷瞄准嘴馋的小孩子们,这不,冷饮店和甜品店门前都开始大排长队了。
“妈妈,妈妈,太热了!”穿西装背心的小男孩儿磨蹭着不肯走,眼神执拗地看向前方那个大大的招牌。甜滋滋的奶油白和粉嫩嫩的草莓色不就是整个夏天的颜色吗?反正他从来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