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日照小说>读左传有感 > 鲁成公十七年(第2页)

鲁成公十七年(第2页)

“嬖”字在《左传》中多次出现,最原始的含义是:出身低贱却受到宠爱。嬖有内外之分,内嬖当然是指宫里的女人,外嬖则是指宫外的男人——对此不太明白的话,可以百度一下“龙阳之好”,这里不多解释。

正如士燮所担心的,鄢陵之战后,晋国的外部压力急剧减小,内部矛盾日益突出。晋厉公本人对于国内卿大夫家族势力过于强大早就心怀不满,想要将他们全部清除干净,换上他自己的人。鲁宣公八年,缺以胥克有蛊疾为由,免去其下军副帅的职务,胥克的儿子胥童由此怨恨氏,同时他又受到晋厉公的宠爱。锜抢夺了夷阳五的土地,夷阳五也受到晋厉公的宠爱。与长鱼矫争夺土地,将长鱼矫抓起来,用戒具铐住他的手,和他的父母、妻子、小孩铐在同一根车辕上,不久之后,长鱼矫也成了晋厉公的宠臣。鄢陵之战中,栾书主张先守后攻,至主张速战速决,晋厉公听从至的意见,打败了楚军,栾书非常不爽,想废除至。综上所述,晋国的内部矛盾,集中到了氏家族身上,当然这与“三”飞扬跋扈的性格是分不开的。

栾书派人指使鄢陵之战中被俘的楚将公子到晋厉公面前告状:“鄢陵之战,至确实是向寡君发出了邀请的。因为当时东部诸侯的部队还没有到来(齐、鲁、卫三国部队全部迟到),晋军的统帅也没有全部到场(下军副帅荀留守国内,新军元帅前往各国请求出兵相助),至说:‘此战必败,我可乘机拥护孙周以侍奉君主。’”

孙周是谁?

孙周是晋襄公的曾孙、晋厉公的族兄弟。孙周的祖父公子捷是晋襄公的小儿子。前面说到,自晋献公以来,晋国就有驱逐“群公子”的传统,除太子之外,那些公子、公孙,纷纷被打发到其他国家谋生。孙周的父亲公孙谈在晋灵公年代来到王城雒邑,成为王室大臣单襄公的家臣,孙周就是在雒邑诞生的,所以被命名为“周”。同族人当中,孙周以成熟稳重而著称。据《国语》记载,单襄公认为孙周具备了敬、忠、信、义、教、孝、惠、让八种品德,很有可能成为大国的君主,命自己的儿子放下少主的架子,反过来侍奉孙周。无论是从血统上还是从声望上讲,孙周是有资格成为晋国的君主的。

晋厉公听了公子的诬告,难免害怕,又告诉了栾书。栾书说:“应该是有这么回事吧!不然的话,鄢陵之战中,他怎么连死都不顾虑,会接受敌人的来使呢?”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至在鄢陵之战中,确实是接见了楚共王的使者,而且接受了楚共王赠送的一张弓。可这并不是通敌而是当时的风气使然。鞌之战中,韩厥不也给齐顷公行君臣大礼,而且献上酒杯和玉璧吗?如果说至有通敌的嫌疑,韩厥同样值得怀疑。

栾书建议:“国君何不试着派至出使王室而派人暗中观察?”晋厉公于是派至到雒邑访问,栾书安排孙周与至见面。晋厉公派人窥探,确认至是有二心的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三”还是没有觉察到危险。有一天,晋厉公打猎,和女人一起先射,并且喝了酒,才让卿大夫们射。至射中一头野猪,准备献给晋厉公。宦官孟张却抢走了这头野猪。至引弓便射,杀死了孟张。晋厉公大为恼怒,说:“至欺负到寡人头上来了!”

厉公将作难,胥童曰:“必先三。族大,多怨。去大族,不逼;敌多怨,有庸。”公曰:“然。”氏闻之,欲攻公,曰:“虽死,君必危。”至曰:“人所以立,信、知、勇也。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乱。失兹三者,其谁与我?死而多怨,将安用之?君实有臣而杀之,其谓君何?我之有罪,吾死后矣。若杀不辜,将失其民,欲安,得乎?待命而已。受君之禄,是以聚党。有党而争命,罪孰大焉?”壬午,胥童、夷羊五帅甲八百将攻氏,长鱼矫请无用众,公使清沸助之。抽戈结衽,而伪讼者。三将谋于榭,矫以戈杀驹伯、苦成叔于其位。温季曰:“逃威也。”遂趋。矫及诸其车,以戈杀之。皆尸诸朝。

晋厉公将要对卿大夫们发难。胥童建议:先除掉“三”,他们家族势力庞大,多招怨恨。去除大家族,公室不受威逼;讨伐多招怨恨的人,容易有功。晋厉公以为然。

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三”耳朵里。锜的想法是拼个鱼死网破,主动讨伐晋厉公,“就算死,国君也危险了”。至反对这样做,说:“人在这个世界上立足,靠的是信、智、勇。讲信用,不背叛国君;讲理智,不祸害百姓;讲勇气,不兴风作浪。失去这三种品德,谁会支持我们?死而招惹更多怨恨,又有什么意义?国君拥有下臣而杀了他们,又能把他怎么样?我们如果有罪,现在死已经晚了。如果国君滥杀无辜,也将失去百姓,就算他想平平安安,可以吗?还是等待命令吧。我们接受国君的俸禄,以此聚集亲党。有亲党而与国君相争,还有比这更大的罪吗?”

后人或许很难理解春秋时期的中国人,尤其是像“三”这样的中国人。他们的思维像雾一样飘忽,行动像风一样迅速,缺德的时候人神共愤,大难临头的时候又表现得像圣人一般纯洁和迂腐。很难说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在他们所有不确定的精神气质中,最让人感动的是他们对命运的一种超然态度——人固有一死,避之何益?

十二月二十六日,胥童、夷阳五带领甲士八百人,准备进攻氏。长鱼矫提出,犯不着兴师动众,交给他就可以搞掂了。晋厉公于是派清沸帮助长鱼矫。两个人举着长戈,衣襟相结,装出一副发生了冲突要打官司的样子,来找“三”主持公道。“三”受理了案件,准备在台榭里计议,长鱼矫突然跳起来,挥戈将锜和杀死在座位上。至一看势头不对,说:“逃走好过枉死。”拔腿就跑。长鱼矫追上去,用长戈将至杀死在车上。

晋厉公下令将“三”的尸体摆在朝堂上示众。

胥童以甲劫栾书、中行偃于朝。矫曰:“不杀二子,忧必及君。”公曰:“一朝而尸三卿,余不忍益也。”对曰:“人将忍君。臣闻乱在外为奸,在内为轨。御奸以德,御轨以刑。不施而杀,不可谓德;臣逼而不讨,不可谓刑。德、刑不立,奸、轨并至,臣请行。”遂出奔狄。公使辞于二子,曰:“寡人有讨于氏,氏既伏其辜矣,大夫无辱,其复职位!”皆再拜稽首曰:“君讨有罪,而免臣于死,君之惠也。二臣虽死,敢忘君德?”乃皆归。公使胥童为卿。

按照晋厉公的计划,杀“三”仅仅是个开头,最终的目的是消灭各大家族。可是,当胥童带着甲士将栾书、荀偃劫持到朝堂之上,晋厉公却犹豫了。

长鱼矫说:“不杀这两个人,忧患必将缠上国君。”

晋厉公说:“一天就让三卿陈尸堂上,我不忍再增加了。”

长鱼矫说:“国君不忍心对付他们,他们却忍心对付国君。下臣听说,祸乱发生在朝堂之外就是奸,在朝堂之内就是轨。要用德对待奸,用刑对待轨。不施教化就杀,不能说是德;以臣逼君而不加以讨伐,不能说是刑。德、刑不能确立,则奸、轨联袂而至,下臣请求离去。”

长鱼矫说走就走,逃到了狄地。晋厉公派使者向栾书和荀偃解释:“寡人讨伐氏,氏已经服罪了。你们不要把被劫持的事作为侮辱,官复原职吧!”

栾书和荀偃做梦都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都再拜叩首说:“国君讨伐罪人,而赦免臣等死罪,那是国君的恩惠。我二人就算死了也不敢忘记国君的恩德。”于是都回去了。晋厉公封胥童做了卿。

公游于匠丽氏,栾书、中行偃遂执公焉。召士,士辞。召韩厥,韩厥辞,曰:“昔吾畜于赵氏,孟姬之谗,吾能违兵。古人有言曰‘杀老牛莫之敢尸’,而况君乎?二三子不能事君,焉用厥也!”

事实证明,晋厉公太幼稚了。自晋文公年代以来,晋国诸卿就形成了与公室抗衡的态势。各大家族之间,虽然时不时有矛盾和斗争,但是在维护卿大夫的整体利益这方面,是从来不含糊的。甚至可以这样说,“三”如果死于诸卿内斗,大伙都不会有意见;死于晋厉公之手,大伙就都警惕起来了。被晋厉公劫持过的栾书和荀偃更是惴惴不安。有一天,当晋厉公在宠臣匠丽氏家里游乐的时候,栾书和荀偃发动政变,囚禁了晋厉公。二人召唤士,想让士成为同谋,士拒绝了。又召唤韩厥,韩厥也不干,说:“当年我被赵氏抚养成人,因为赵庄姬进谗,大伙群起而进攻赵氏,我能够顶住不发兵。古人说得好,杀老牛没人敢做主。何况是杀国君?你们几位不能侍奉国君,要韩厥何用?”

士、韩厥不肯与栾书、荀偃合谋,但也仅仅是不合作而已,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可以这样理解,对于囚禁晋厉公这件事,士、韩厥选择了袖手旁观。

舒庸人以楚师之败也,道吴人围巢,伐驾,围、虺,遂恃吴而不设备。楚公子师袭舒庸,灭之。

楚国在鄢陵战败,让长期受压迫的舒庸人看到了希望。他们引导吴国人包围巢地,进攻驾地,围攻地和虺地,于是仗着有吴国撑腰而不加防备。楚国的公子师带兵袭击舒庸,将其消灭。

闰月乙卯晦,栾书、中行偃杀胥童。民不与氏,胥童道君为乱,故皆书曰“晋杀其大夫”。

闰月二十九日,栾书、荀偃杀胥童。百姓不支持氏,胥童唆使国君作乱,所以《春秋》记载:“晋国人杀了他们的大夫。”以为警示。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