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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天夜里,徐海东参加完省委会议之后返回长安沣峪口红二十五军医院,在一间普通的病房内,他来回地踱着步子。明天就要出院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他有一些兴奋,同时,心头又生出一丝莫名的不舍。
他想起自己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的那张虽然疲惫却干净纯真的脸,想到不久前那个大胆泼辣要求跟随队伍长征的那张虽然稚嫩却坚毅无畏的脸。
同时,他也想到自己苏醒后钱信忠有一次告诉自己,周少兰为自己吸淤痰淤血的事,这件事周少兰虽然从来没有提过,但自己任何时候都得知道,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徐海东确定自己已经爱上了周少兰。他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决定在走之前,当面把这事给挑明了!
他叫来门口的警卫员,让他去请周少兰,而且特意交代:“见面说话小声点,要用‘请’字啊!”
周少兰很快就来了。她在来之前,才刚刚听钱信忠说徐海东明天一早就要出院了,当时就急红了眼圈。
徐海东开门见山地对周少兰说:“少兰同志,我明天就要出院归队了,专门把你叫过来,是为了感谢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
周少兰有些伤感,皱着眉头说:“首长太客气了,照顾伤病员本来就是我们护士的工作职责。”
徐海东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少兰同志,不知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周少兰想了想,认真地说:“挺好的呀!”
徐海东挠挠头,看着周少兰,问:“挺好的是什么意思吗?”
周少兰淘气地说:“挺好就是,就是还行吧。”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徐海东没有笑,他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突然站起来:“少兰同志,感谢你对我的照顾,让我,让我又有了亲人般的感觉。我没有文化,不知道该咋说,就是,就是我喜欢你,你答应吗?”
周少兰一下愣在了那里,半天缓不过神来,她没想到徐海东这么大的一个首长会突然这样向自己表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时间,徐海东却感觉好像是过了半生。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到床上,忙不迭地说:“没事儿,没事儿,你是不是嫌我年龄大,又没文化。没关系,你不想答应就别答应,千万别为难!我以后就把你当成是自己的亲妹子,行吗?”
周少兰瞬间就流下了眼泪,她怎么会嫌弃他呢!徐海东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是那么高大,她从内心里崇拜徐海东。徐海东的勇敢、徐海东的自信、徐海东的沉着,反正只要是和徐海东有关的,她都崇拜。当然以前只是崇拜,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徐海东,但这次徐海东因伤住院,却给了她四个月的时间和他相处,她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对她来说本来遥不可及的男人。她突然想起她为了挽救徐海东的生命,跪在冰天雪地里为他吸淤血、淤痰的那一幕,一时悲喜交加,禁不住哭出声来。
徐海东更慌了,手足无措地说:“别哭别哭,我哪儿说错了啊?”说着就慌忙想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泪,手伸到一半觉得不合适,又僵硬地收回来,一时间徐海东变得像个做了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周少兰这时也慢慢地平静下来,双眼含着热泪望着徐海东,深情地说:“我准备改名字了。”
徐海东一脸不解:“噢,好好的,改啥名字嘛!”
周少兰脸一红,轻轻地说:“你以后就叫我东屏吧。”
徐海东:“东屏?是哪两个字?”
周少兰忸怩了一下,说:“不告诉你!”
徐海东一时不解,一脸茫然。
周少兰跺跺脚,佯装生气地说:“真够笨的,‘东’是徐海东的‘东’,‘屏’是屏障的‘屏’。东屏就是徐海东的屏障的意思!”说完自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徐海东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站起来,一把拉过周少兰,把周少兰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嘴里念叨着:“东屏,东屏!好,好,我一辈子都叫你东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