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勃鞮亲自为御,将晋怀公送至高梁,随驾之臣,寥寥无几。
绛都旧臣,闻晋怀公出奔高梁,齐集于栾枝之邸,依次是郤溱、士会、舟之侨、郤步扬、韩简、梁繇靡、家仆徒、羊舌职、先蔑、郑先都、荀林父等——荀林父者,荀息之长子也。共三十余人。
经过一番商议,众大夫分作两班,一班由栾枝、郤溱、士会、舟之侨带领,前去曲沃迎驾;另一班由郤步扬、梁繇靡、韩简、家仆徒带领,打扫宫殿,安定人心,做好接驾准备。
重耳入绛这日,头戴冕冠,身着大黄龙袍,骑一匹高头大马,好生威武,观者如堵。
诸臣将重耳拥至大殿,面南而坐,接受百官朝贺。按重耳四十三岁奔翟,五十五岁适齐,六十一岁适秦,及复国为君,年已六十二岁矣。
文公虽立,但一国不可有二主,商之狐偃,欲要出兵讨伐子圉,偃曰:“子圉者,小人一个,成不了气候,不必为他兴师动众。”
文公曰:“他毕竟做过一国之君,若不除之,恐有后患。”
狐偃曰:“那就遣一刺客,送他上路。”
文公曰:“子圉身边有一勃鞮,一般刺客怕是难以胜任。”
狐偃曰:“那就遣魏犨去吧。”
文公曰:“此言正合孤意。”
魏犨受命之后,找一易容大师,经过一番易容,面目为之大变,连文公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好,祝卿马到成功!”文公拍着魏犨的肩膀说。
魏犨日夜趱行,赶到高梁,寻一客栈住下。
这客栈正好与驿馆毗邻,经过几天留心观察,子圉每天早晨必由后门而出,至羊肉汤锅前喝一碗羊肉汤,届时,必由勃鞮和二侍卫相随。
莫说才两个侍卫,就是二十个侍卫,魏犨也未把他们放到眼中,他要对付的是勃鞮,只要把勃鞮搞定了,收拾子圉易如反掌。
魏犨装作食客,在羊肉锅前坐定,盛了一碗滚烫的羊肉汤,一边用嘴吹气,一边轻啜,但两眼却在瞄着驿馆的后门。
来了,他果真来了!
仍旧是四个人,二侍卫居前,勃鞮殿后,腰上悬一宝剑,右手时刻不离剑柄,二目警惕地扫向羊肉汤锅前的食客。
他倒是看见了魏犨,但没有把眼前这个魏犨和那个豹头环眼、紫膛面皮、虎背熊腰的魏犨联系起来,他只是觉着眼前这个人有些面熟,但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没有等他想起来,子圉已在魏犨对面坐了下去。
勃鞮有些不放心,冲着魏犨粗声粗气道:“吾等一共四人,这张桌刚好够坐,请你让一让。”
魏犨频频颔首,站起身收拾碗筷。
他前行两步,猛地转过身来,将一碗热羊肉汤泼到勃鞮脸上。
勃鞮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抹脸,就在他这一抹的当儿,魏犨已将子圉提了起来,撕作两半。
两个侍卫早吓呆了,竟不知出手捉拿刺客。
勃鞮噌的一声,拔出腰中宝剑,朝魏犨刺来。
魏犨忙以手中半条死尸迎敌。
勃鞮慌忙收剑,后撤,用剑尖指着魏犨喝道:“汝是谁?有种的把俺主公放下,咱斗个三百回合!”
二侍卫也从惊恐中醒来,跟着帮腔。
魏犨呵呵一笑道:“爷不敢报名,爷若报出名讳来怕把汝吓死!”
勃鞮骂道:“好一个狂徒,爷是晋怀公帐前有名大将,什么世面没有见过,还会被汝一个狂徒吓着吗?”
魏犨道:“如此说来,爷就报了。爷姓魏,名犨,乃晋文公……”
勃鞮大吃一惊,就武功而言,他这一生就佩服过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魏犨。
他手指魏犨斥道:“汝身为晋国第一勇士,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耻,实在有些可耻!”
魏犨不仅不怒,反哈哈大笑道:“我为国除害,不惜以炭涂面,自辱其身。若是这叫可耻,我愿意多多可耻几次,连汝这个奸贼也一并除去。”
二侍卫吼道:“少费口舌,拿命来吧!”一边说一边挺刀扑向魏犨。
勃鞮喝道:“住手,你我不是他的对手,放他走吧。”
二侍卫收刀后撤,目视着魏犨大摇大摆消失在大街上。
勃鞮命二侍卫收了子圉之尸,择地而葬,而后分给二侍卫一些银子,各奔西东。
魏犨返回复命,文公赏其黄金三十镒。
公子挚见子圉已除,方放下心来,进宫向文公辞行。文公再三挽留,方又住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