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岸夷悚然心惊,谢之曰:“此等大事,我这小人之辈岂能知之!若非大夫训诫,差点成了千古罪人。我这就回话‘二五’,辞去刺杀里大夫的恶差。”
骓遄曰:“不能辞。”
屠岸夷曰:“这又为何?”
骓遄曰:“汝若辞之,‘二五’必再遣他人。汝不如佯诺,而反戈以诛逆党,我以迎立之功与汝。汝不失富贵,且有义名,与为不义杀身,强至千倍。”
屠岸夷曰:“大夫之教是也。”
骓遄曰:“得无变乎?”
屠岸夷曰:“大夫若是不信,我愿以誓盟。”
骓遄忙命宰鸡,以血涂屠岸夷之唇,盟之曰:“扶保重耳,铲除逆党。若违誓,有子为盗,有女为娼,天之鉴。”
待屠岸夷离去,骓遄夜访丕郑父,告之“二五”之谋。
翌日,丕郑父言之于里克,各自整顿私甲,约定送葬齐发。
至期,里克称病不会葬。屠岸夷谓东关五曰:“诸大夫皆在葬,唯里克独留,以天夺其命也。请授甲兵三百人,围其邸而歼之。”
东关五曰:“善。”遂拨甲士三百,付与屠岸夷。
屠岸夷领兵而去,佯围里克府邸。
里克故意使人去墓地告变,荀息惊问其故。东关五曰:“闻里克将乘隙为乱,吾等使家客,以兵围之。成则大夫之功,不成不相累也。”
事已至此,荀息也不好再说什么,草草葬了献公,命“二五”勤兵攻打里克,自己则奉卓子坐于朝堂,以待好音。
东关五率兵来到东市,屠岸夷来见,托言禀事,乘东关五不备,一把将他擒住,以臂拉其颈,颈折而亡,军中大乱。
屠岸夷振臂大呼曰:“公子重耳,引秦翟之兵,已在城外。我奉里克大夫之命,为故世子申生申冤,诛奸佞之党,迎立重耳为君。汝等愿从者皆来,不愿者自去。”
军士闻重耳为君,无不踊跃从之。
梁五闻东关五被杀,急趋朝堂,欲同荀息奉卓子出奔。屠岸夷率兵追来,里克、丕郑父、骓遄各引私甲亦到。梁五料不能脱,拔剑自刎不成,被屠岸夷只手擒来,里克趁势挥刀,劈为两段。
忽有一支人马,滚滚而来,里克举目视之,为首者乃贾华,大喜,合为一军,一齐杀入朝堂。
荀息见众人杀来,面不改色,左手抱卓子,右手举袖掩之。
卓子哪曾见过这等阵势,哇哇大哭起来。
荀息谓里克曰:“孺子何罪?宁杀我,乞留此先君一块肉!”
里克曰:“申生安在?亦先君一块肉也。”
说毕,顾目屠岸夷:“还不下手!”
屠岸夷抢步上前,就荀息手中夺过卓子,抛于阶,卓子一命呜呼。
荀息再也忍耐不住,挺剑来杀里克,被屠岸夷拦住,只八合,被劈为两段。
里克大叫道:“诸位,还不快快随我去杀妖姬!”说毕,仗剑先行,杀入宫中。
骊姬闻变,也不收拾细软,孤身一人,逃入贾君之宫,贾君闭之不纳。走入后园,遥见里克杀来,知不能免,从桥上投水而死,里克命屠岸夷将她从水中捞出,鞭之三百,血肉横飞,不成人形。
卓子之母,闻姐姐被鞭,不甘受辱,自焚于别宫。
里克鞭过骊姬,又传令下去,尽灭“二五”及优施之族,被杀者二千余人。
铲除逆党之后,里克大集百官于朝堂,率先说道:“今庶孽已除,国不可一日无主,我意在群公子中择一人为君,诸位意下如何?”
百官皆曰:“里大夫之言甚是。”
里克曰:“在群公子中,重耳最长且贤,择他如何?”
百官异口同声道:“正当如此。”
里克曰:“诸位若是赞同老夫之见,请书名于简。”
丕郑父曰:“且慢,立君之事,若无狐突老国舅参与,断难成事。”
里克曰:“那就请丕大夫辛苦一趟,去把老国舅接进朝堂。”
丕郑父驱车来到狐突府邸,说明来意,狐突婉言拒之。丕郑父追问原因,狐突曰:“老夫二子俱从重耳出亡,若与迎,是同弑也。突老矣,唯诸大夫之命是听。”
丕郑父还报里克,里克曰:“老国舅既然不愿意来,也不可过于勉强。在座的总共三十九人,在朝中俱任要职,有我等联名拥立,也算是于理无亏了。”
说毕,执笔先书己名,次丕郑父,以下为祁举、共华、贾华、骓遄等,共三十九人,后来者俱不及书。
书毕,以上士上士:周代爵号,士有上中下之分。之衔假假:给予。因里克不是天子和国君,无权授人以官爵。屠岸夷,使之奉表往翟,奉迎公子重耳。
重耳做梦都在想着诛杀骊姬及其逆党,还国为君。及至看了诸大夫的奉迎之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屠岸夷见他久久无语,催促道:“众大夫在晋,翘首以待,长公子何日启程?臣好先行一步,预为接驾。”
重耳回曰:“壮士先去驿馆歇息,容在下与诸位兄弟议一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