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扑:宋时的全民运动
相扑是今天日本的国技,但在1000年前,相扑则是我国宋朝的国技,风靡一时。
宋朝人是怎么玩相扑的呢?《水浒传》里有一位踢足球的高手,名叫高俅。其实,除了会踢球,高俅也是一位相扑的好手。《水浒传》是这么介绍他的:“这人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顽耍,颇能诗书词赋。”高俅文武双全,能写诗,也会相扑。
《水浒传》还写道:高俅率领官兵出征梁山泊,结果被梁山好汉生擒上山。不过,梁山泊的一把手宋江因为一心想招安,没有为难高俅,而是杀牛宰马,大摆宴席,盛情款待高太尉。席间,梁山的大小头领轮番把盏,殷勤劝酒。高太尉喝多了,有些醉意,舌头也大了起来,吹嘘他自小学得一身相扑本领,天下无对手。
梁山的二把手卢俊义也喝醉了,听不惯高俅自夸天下第一,便指着燕青跟他说:“我这个小兄弟,也会相扑,三番上岱岳争跤,也是天下无对手。”
高俅一听,便站起身来,脱了衣裳,要与燕青较量。众首领也站起来起哄:“好,好!且看相扑!”
众人在梁山的忠义堂铺了地毯,燕青与高俅在喝彩声中,一齐站上地毯,拉开架势。高俅想先下手为强,向燕青扑来,燕青一把扭住,借力一摔,一下子就将高俅摔在地毯上,半晌爬不起来。宋江、卢俊义慌忙扶起高俅,请他穿了衣服。
宋江说:“太尉醉了,如何相扑得成功?燕青不识好歹,请太尉恕罪!”说完,两人就扶着高俅入席喝酒,饮至夜深,才扶入后堂歇了。
高俅与燕青较量相扑,输了,但我们不能说高俅的相扑功夫不行,因为高俅毕竟年纪大,又喝醉了,力量与灵敏度都要打一个折扣。更何况,在水浒世界里,要论相扑,燕青可是第一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高俅输在他手里,不冤。
高俅、燕青比赛相扑的故事,当然是小说家的虚构,但宋朝人确实喜欢相扑。跟蹴鞠一样,相扑也是宋朝的一项全民运动,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不管是上层社会,还是下层社会,都流行相扑。
宋朝的皇室设有“皇家相扑队”,相扑手一共有36人,是从御前侍卫中挑选出来的,都是臂力过人的大力士。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在皇家庆典上表演相扑赛。南宋诗人杨万里有一首诗写道:“广场妙戏斗程材,未得天颜一笑开。角抵罢时还罢宴,卷班出殿戴花回。”诗中的角抵,就是相扑。诗人参加了皇家宴会,在宴会上观看了一场精彩的相扑表演,回家便写了这首诗。
宋朝的民间也有大量的职业相扑手。他们活跃在瓦舍勾栏里,为观众表演相扑。这是商业性质的相扑表演赛,你想入场观看,需要掏钱购买门票。
我们在《武林旧事》《西湖老人繁胜录》等宋人笔记中可以看到相扑手名单,都是南宋时在临安瓦舍中表演相扑的明星高手。大伙儿看看他们的名号:撞倒山、铁板沓、曹铁拳、韩铜柱、宋金刚、赤毛朱超、杨长脚……光看名字,我们便可以想象这些相扑手的特点:身材魁梧、力气巨大、动作迅猛。
除了职业性的相扑手,宋朝民间还有更多的相扑爱好者,他们与发迹前的高俅一样,爱好相扑,也练过相扑技巧,但不是以相扑为职业。这些相扑爱好者有自己的团体,叫作“相扑社”“角抵社”。在宋朝,这一类结社是很常见的:喜欢踢足球的,可以加入齐云社;喜欢打马球的,可以加入打球社;喜欢写诗的,可以加入诗社;喜欢刺青的,可以加入锦体社;表演皮影戏的,可以加入绘革社;热爱慈善的,可以加入放生会。一群热衷于炫富的贵妇人,也可以组织一个“斗宝会”,这些贵妇人有钱有闲,信佛,所以经常组织起来,聚在一起诵佛经,她们参加聚会时,每一个人都穿戴着名贵的珠翠珍宝首饰,诵经之前,先比比谁身上的首饰更名贵更漂亮,所以人们称她们的聚会为“斗宝会”。哎,听着怎么觉得怪怪的?
这么多团体,如果让你选,你会选哪一个呢?还没想好也没关系,不如就先跟我去参观一场精彩的相扑比赛吧。
宋朝的相扑还有全国性的比赛,叫作“露台争跤”。全国性的露台争跤,包括官方主办的相扑锦标赛,以及民间组织的相扑挑战赛。南宋临安护国寺有一个大露台,就是设来举办相扑锦标赛的,登台竞技的相扑手来自各州郡,都是各地选拔出来的好手。夺冠者可得到奖金、奖杯、锦旗,甚至有可能被提拔为军官。
至于民间组织的相扑挑战赛,一般都是在大型庙会中举行,通常由上一届的冠军接受天下相扑好手的挑战,选手来自五湖四海,各个庙会的比赛举办时间互相错开,有些职业相扑手干脆巡回参加比赛,赢取丰厚的奖金。
《水浒传》里面,就讲到东岳泰山庙会的相扑挑战赛。三月廿八日这天,一大早,偌大一个东岳庙,挤满了香客,连屋脊上都是等着看相扑的人。庙外早已搭好了擂台,擂台旁边又有一个山棚,棚上都是金银器皿、锦绣缎匹,拴着五头骏马,全副鞍辔——这些都是奖励给相扑冠军的利物(竞赛的奖品、彩头)。
主持这次相扑挑战赛的裁判员是一位老头,他上了擂台,先拜过东岳神,也就是泰山圣帝,再请出前两届东岳相扑的冠军,一个外号叫“擎天柱”、姓名叫任原的江湖好汉。
老裁判说:“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各位香客,各位好汉,大家好!岱岳争跤马上就要开始了。掌声有请前年、去年的冠军,任原任教师!”
只见二三十对花胳膊的汉子,前遮后拥,簇拥着任原,登上擂台。
任原说:“我两年在岱岳,都夺了头筹,白白拿了若干利物。今天必须让大家瞧瞧身手。”说完,任原脱去身上的蜀锦袄子,露出一身矫健的肌肉,台下众人看了,齐声喝彩。
老裁判又说:“任教师,您两年在岱岳争跤,都不曾有对手,今年是第三番了。任教师可有什么话,要对天下众好汉说的?”
任原说:“天下四百个州府,七千余个县治,热情的香客恭敬泰山圣帝,赞助了这么多的利物,我任原两年白受了。今年争跤后,我打算辞了泰山还乡,再也不上山来。两轮日月,一合乾坤,南及南蛮,北济幽燕,有敢和我争利物的吗?”
任原话音刚落,只见台下一名好汉,飞身抢上台来,引得众人齐声叫好。
老裁判问:“这位好汉,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你从何处来?”
来人说:“我是山东张货郎,特地来和他争利物。”其实,这个来泰山与任原较量的人,不叫张货郎,而是梁山好汉燕青。他听说任原连续两年在泰山相扑大赛中夺魁,今年又喊出口号:“相扑世间无对手,争跤天下我为魁。”燕青心里很不服气,决定去跟任原较量较量。
较量的结果是,燕青使了一个绝招,抢到任原面前,用右手扭住任原的臂膀,探左手抓住任原的裤裆,肩胛顶住任原的胸脯,一把将任原举起来,借力旋转,三旋五旋,旋到擂台边,大叫一声:“下去!”把任原直摔到擂台下面。数万香客看了,齐声喝彩。
燕青赢了。
这么精彩的相扑比赛,我都有点想去看看了。不过,宋朝还有比泰山争跤更吸引眼球的相扑比赛,那就是女相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