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闻言才放过他,可没能在韩逸这里讨到好实在憋得慌,于是只能另找个人撒气。
学堂里早就已经有强弱之分,一个一直缩在最后面角落的孩子,看到有人朝他走过去时,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就是这里总被欺负戏耍的,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扔着他的书,在他刚写好的字上面乱涂乱画,哈哈大笑,仿佛在证明他们没有忌惮韩逸的身份,依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韩逸看不过眼,没忍住出言制止,这下好了,本就憋着气,他又主动撞上来,一来二去就动起了手。
嫣嫣听到这儿忽然问了一句,“那你打赢了吗?”
韩逸胸口不自觉地挺了挺,“赢了,他们根本打不过我,我把他们全都打趴在地上。”
但也因为如此,闻讯赶来的夫子对他十分恼怒,说他野蛮凶狠,要重重地罚他。
嫣嫣闻言挥了挥了小拳头,“赢了就好。”
韩逸眼里猛然亮了一下。
夫子来了之后,要惩罚所有参与打架的人,韩逸更是要重重地罚,因为他伤了人,还要去将家里人请来。
你也不对
韩逸从来不怕惩罚,人是他打的他认,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夫子连那个被欺负的人也要一块儿罚,说此事是因他而起,他也有责任,不然这里这么多学生,为何旁人没事,单单他牵连其中?
那个学生也不会为自己辩解,只能委屈地哭起来,夫子就训斥他身为男子还学女子那套做派云云。
韩逸破罐子破摔地跟夫子吵起来,把夫子气得仰倒,他则一撒腿跑掉,然后翻墙出来……
韩逸讲故事的水平不高,想到哪儿就说哪儿,磕磕绊绊也算说完整了,还把自己又气到了一遍。
嫣嫣捧着脑袋听完后,认真地评价道,“我觉得哥哥没做错,是夫子不对,他们会欺负人,是夫子没有教好,夫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先生说,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他该好好教他们不可欺凌弱小。”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好像也被气着了,“被欺负的为何也要罚?他只是不会反抗,可坏的不是欺负他的人吗?他们不敢欺负厉害的,就挑软柿子捏,更可恶了!这个夫子不好,你不听他的也没关系。”
韩逸看着嫣嫣义愤填膺的模样,瞬间心里一点火气都没了,他甚至想就是这会儿爹突然出现,拿着棍子揍他一顿他都不生气。
“可是哥哥,你也做得不对。”
嫣嫣皱了皱小鼻子,“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一个,夫子来的时候你怎么还站着呢?”
“嗯?”
“他们比你年长,又是以多欺少,你就该跟他们一样躺在地上,让夫子看到你才是受欺负的那个,是忍受不了才无奈还了手的。”
韩逸呆呆地看着嫣嫣,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指出他的失误,“他们都倒下了,只你还站着,夫子肯定会朝你发难,但都倒在地上,你看着比他们还可怜,夫子是不敢随意判断的。”
“等将各自的家里人叫来,你再将事情说出,夫子就不能再行偏颇之事。”
“可我爹教训我也凶得很,他只会怨我刚去书院就惹事。”
嫣嫣摇头,“他能教训你是因为他是你父亲,又岂会容忍旁人欺负你?你若是被欺负他还不护着你,那这个爹爹做得也不好。”
韩逸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所以我打架……反抗的时候,是不是不应该朝他们脸上招呼?我应该打又疼又不会留痕迹的地方……”
他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其实一对多他也并不是一点儿伤没受,但大约是挨打挨得多,太熟练了,他下意识地会避开头脸和看得见的地方,这么一看就好像他一点事没有。
韩逸不是第一次闯祸也不是第一次反省,但这是第一次他反省得心甘情愿,这个小妹妹跟他见过的不一样,她好聪明呀。
后来韩家人收到了魏鹏的消息找了过来,韩逸这回没犟着脑袋跟他爹吵,而是默默无言地拉开自己衣衫,把青青紫紫的伤露出来,垂着脑袋也不分辩。
亲自出马
韩老爹当时就怒了,自己的儿子他能打,别人怎么敢的?还把这个小牛脾气的韩逸打得都没了脾气,那得受了多大委屈?
韩家立马找去书院,那些在书院里欺凌弱小的,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人家的孩子,平时就嚣张跋扈惯了,家里也都纵着,见韩家追究,做做样子道个歉,指望这事儿也就过了。
奈何韩家不吃这套,韩将军亲自上门理论,非要看着他们受到了责罚才肯罢休。
韩逸这一回没吵没闹,结果不但自己没再被罚,还难得听到爹夸了他两句,站在他这边儿指责书院的夫子,他面上不显,心里隐约被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这都亏了那个小妹妹……不,是长乐郡主。
韩逸不想再去那个书院,里面的夫子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他也不喜欢,他知道淮西王妃在给长乐郡主找学伴的事,立马去缠着阿娘,他想跟郡主一块儿念书。
问题是韩夫人打听到王妃选的都是跟长乐郡主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自家这个脾气倔强的儿子,王妃哪里能看得上?
但架不住韩逸诚心诚意地恳求,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他的性子,从没见他对一件事这样迫切的期望,韩夫人就想着要不找个机会问一下,不成也就不成,省得他不死心。
谁想韩逸大约是见阿娘太过为难,居然在她问之前自个儿跑去找了白卿卿,表示愿意给长乐郡主做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