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送颗鹌鹑蛋,白嫩蛋白裹在艳色红油里冰川似的只露出一角,极具冲击力。
她总放在最后享用。
沈惊月坐在软塌上抽烟。
浓黑大波浪,雾面红色口红涂满整圈,她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母亲生下她就跑了,父亲为报复给她取了自己睡过娼妓的同款花名,此后不管不问喝酒赌钱只教她怎么勾搭男人,妄想借此获取赌资。
恶劣至极的出身。
旷野小草一样长大,相貌美艳至极脾气却泼辣,骂人不带拐弯的提起把菜刀就敢跟比她壮两倍的男人干,活得像个女流氓。
大把男人无论如何觊觎她的美貌却也不敢靠近半分。
沈惊月女士两个字以概之,怂货。
事实证明,美人迟暮气质依存,与脸极不相配的饱经沧桑的手涂蔻色指甲,拿烟的姿势别有韵味。
只是瘦了些,脸凹陷下去。
沈恩慈随意蹬掉高跟鞋扑到沈惊月身上,问她:“妈妈,你怎么又瘦了?”
“那看来我最近的减肥很有成效。”
她脸上有得意表情,沈恩慈笑了笑,视线无意扫过墙上的相框。
那是张四人合照,小女孩站最中间,脸上虽有大片乌青胎记,手指比耶笑得灿烂张扬。
收回视线,她起身吃桌子上的麻辣烫。
熟悉的味道,沈恩慈连吃好几口,然后又去夹旁边的鱼虾,吃个半饱后她拿起一只螃蟹慢慢拆解,边拆边和母亲说最近发生的事。
陈羡和林清意的事她妈是知道的,不过她和她妈一开始目的明确,就是要结婚分走一半家产。
毕竟是陈家,家大业大手腕也强硬,分走一半家产不太现实,但就算是分到点蚊子腿,也够她们娘两逍遥快活过一辈子。
沈惊月这辈子的终极梦想,就是在国外买个农场,喂羊割草,自由自在。
很多时候沈恩慈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她就畅想自己和妈妈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奔跑,身边是数不尽的像云多一样软绵绵毛茸茸的小羊。
她扑进羊羔云层,世上没人比她更畅意。
不过就算再委屈,回到家就好了,像软体蜗牛回到自己的壳里。
可惜她不是蜗牛,蜗牛能把壳背走,它总有归宿,哪怕避风港是那样的脆弱,但也能做到只要它想就能回去。
她不能。
这些话她没跟沈惊月说过。
多矫情,世上比她惨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她吃完半个螃蟹,又继续挑麻辣烫吃。
突然,有人敲门。
这摇摇欲坠的小木门,若是本地人来找,通常都是直接拍打,撞得整个墙面都在跟着晃。
沈惊月留了个心眼,大声问:“谁啊?”
“沈阿姨,是我,陈泊宁。”
声音沉稳宁静。
意料之外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