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曾经说我傲慢,他或许指的是我毫不掩饰厌恶黑手党的态度过于猖狂。这实际和傲慢并无关系,仅仅是我因为知道自己掩饰不住而不加掩饰的摆烂态度罢了。
但另一方面,我知道我确实是傲慢的。或者更准确的用词——不自量力。因为我妄图去拉住一个站在深渊旁的人。这可真是愚蠢透顶,我应该把做傻事的时间留给更有意义的事情的,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可能我脑子多少还有点毛病,比如明知道这个站在深渊旁的人本身也是深渊,还在大脑警戒拉满的情况下向他走去。深渊的话,会摔死吧。
“没有人会失去做人的资格,这样的资格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太宰——”
我最终没能说出后半段话,因为太宰偏过了头。
“你出去。”
行。
于是我出去了。
现在我必须要去完成太宰治布置下来的任务,因为我在对太宰说完那段话时我就失去了改变太宰想法的机会了。如此,我就没有选择了。
非常可惜,我不能遵照自己的人生信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在车库取车的时候遇见了广津先生,他对我单独取走一辆车的事很惊讶。
“马上要去出任务了,禾泽君。是太宰先生布置了什么额外的任务吗?”
“是啊。”我回答道,“太宰先生让我去履行黑手党的义务,我要去宰个人。”
有一秒钟广津先生看起来很生无可恋——或许是因为这次要换他承受夹在太宰中也两人之间的风暴——不过下一秒他就又变回了平时文质彬彬的绅士样子了,并且祝我武运昌隆。
我知道他是好意,于是我向他微笑了一下。虽然我就心情而言并不想笑。
接着我驱车前往警察局。在开车的过程中,我却莫名积攒了一股火气。
实际上我对处理有害垃圾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反感之情,刚刚太宰提出让我杀掉赌棍爹时,我的不情愿也完完全全出自于“我那些奖金岂不是浪费了”的想法。
且不说这个吃喝嫖赌的社会垃圾并不是我亲爹,就算真是我亲爹,杀了他我也不会有什么比搞脏安吾的衣服更多的负罪感。
我天生情感回馈薄弱、道德观缺失,是藏匿在人群中的怪物。正因如此,我才要救人,以此掩盖我漠视生命的本质,伪装成好人的样子。
到最后,我自己都相信我是个珍视生命的好人了。
不过一切伪装都到此为止了。
因为我马上要去杀一个人,其实这事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或许做回真实的自己会轻松的多呢?
没错,就是这样。
……
靠!怎么可能无所谓!!过去发生了那么那么那么多事我都什么都没有做,现在为了一个区区社会垃圾就做了我岂不是血亏!!!
去他的黑手党!去他的太宰治!!我甜美的不干了!!!
任何人都逃不过沉没成本,于是我踩了刹车。并且深深的觉得,太宰治跟我说什么人间失格的话就是想针对我,搞我心态的吧!
虽然这个结论毫无道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个无理取闹的迁怒。
重力
任何人都逃不过沉没成本,于是我前往了警察局。
主要是因为我决定不干了的时候,距离警察局只剩下十分钟的路程了。无功而返实在是太亏了,所以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我再一次踏进了沉没成本的陷阱。
等等,我好像就没从这个陷阱里爬出来过。
哦,那没事了。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血的教训——沉没成本陷阱真的不能踩啊!那是深渊!
起初,我想把车泊在附近商场的车库的,结果绕了一圈一个多余的位置都没有。
于是我只能把车停在警察局门口了。
算了,我一个法外狂徒违章停车很正常。
话虽如此,但我的良心依然隐隐作痛,于是我顺带准备了违章停车的罚款费用才下的车。
我看了下时间,六点二十七分,估摸着太宰他们已经到了吊打国外势力的工作地点了。同时对上太宰和中也,希望他们人没事。
六点二十七分正是早高峰时段,然而我提前联系了负责管理运输的同事,所以我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警察局。
港口黑手党是个法外组织,却基本控制了这整个城市绝大多数的进出口贸易,甚至可以操纵横滨经济,控制交通运营枢纽,连管理社会治安都在港口黑手党的业务范围之内。特别是那些来横滨大肆破坏的国外势力基本是黑手党组织负责打击这一点,有的时候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横滨治安管理者。
我走进了警察局,脑袋里思考着怎么在警察叔叔眼皮子底下暴揍社会垃圾后扬长而去的方法。正想着呢,在跨入警察局大门的前一秒,就和一双蓝色的眼睛对视了,吓得我当场往后一蹦,并且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倒霉的摔了。引得坐在前台办公桌后的两个警察对我行注目礼,其中一个还准备起身过来。
我当场社会性死亡。
谢邀,人在警局。有的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并且死的很安详。比起物理意义上的死亡,社死才是一生之敌好吧!
绝望的我麻溜的站起来了,但社死的尴尬一直挥之不去,搞得我整个人都很不好。
我摔倒的原因实在是很淳朴。就是因为我太大惊小怪了,太不注意周围的环境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对中原中也的恐惧太根深蒂固了。以至于随随便便遇见一个眼睛颜色和中原中也一样的路人都可以被吓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