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铭被说动了,她父亲唯有这点算得上不错,一旦明确目标便会积极执行。
翌日一早他便进宫辞封,萧时月也不闲着,距离封后大典还剩半月,依照前世的记忆,此后每日她都忙得宛如陀螺,按常理,民间待嫁女都得闭门不出,更遑论待嫁的准皇后。
“姑娘,我们就这样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半夏怯怯的拉了一下斗笠,“您在东都实在太出名,万一被人瞧见又是一桩罪了。”
萧时月穿宽大的窄袖胡服,闻言紧了紧袖口:“怎地对自己的化妆术如此不自信了?之前数次扮男装也不见你这么紧张。”
“哎,之前想的不多,现在想多了。”半夏愁容满面,“萧家如今是风口浪尖,您更是尖上尖,您在明那些人在暗,多吓人啊,更何况您名声也不好。”
是啊,她名声不好,早年是因为母亲的出身,漕帮帮主的独女,除了有钱有人外毫无身份可言,后来是因为她的做派,冲锋陷阵的帮赵希诚夺嫡。
女儿家就算有谋略也该隐于幕后,不该抛头露脸为自己谋划前程,偏她谋划的明目张胆,还谋划出一个皇后的宝座。
坊间笑她精明世故,闺阁里笑她粗野难登大雅之堂。
尤其是她们来的这个地方,东都逍遥坊,出了名鱼龙混杂买卖云集之地,刚走了半条街,五个说书先生四个再讲她的段子,大都是调侃她如何费尽心思讨好赵希诚,贪婪又阴险。
半夏听得气恼:“全是胡诌的污蔑,没一个真的!太出格的事您就干过那一次,还是为了救圣上,以前这么说也就罢了,现在您都封后了,他们居然还没消停,甚至越编越难听了。”
萧时月循着记忆找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
“嘴上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就说好了。”
“人言可畏啊姑娘。”
萧时月摇着头要安慰她两句,忽地想起上辈子也是如此,自一年前开始她就被各种流言袭扰,因着自幼便没什么好口碑,她原也不在意,直到登上后位。
这些流言成了风刀霜剑,让她这个皇后做的寝食难安束手束脚,也给了皇帝一个大大的民意,在后来收拾萧家时,外头无一不觉得是咎由自取,她才知,一点名声是如此重要。
莫非这些流言真有问题?
“姑娘,到了!”
“半夏,注意称呼。”
“咳,公子。”半夏指了指前方,“半月阁到了。”
半月阁,逍遥坊里顶逍遥的所在,且男女都有,充分满足客人的任何口味,萧时月自然不是来逍遥的,她是来找人。
上辈子半夏死后,本该带进宫的女使少了一个,彼时还是闺中密友的王婉清便热情的荐了一女,说是王家家生子还有两手功夫,最适合入宫。
萧时月没多想就收了。
初入宫时,此女确实好用也忠心,甚至替她挡过一回刀,从此博取了她的信任,是以,一年后,当她反水,污蔑她害死孙美人时,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因此失了唯一的孩子,且再未能生育。
萧时月步入大厅,满目活色生香,但她无心细看,只寻觅着偏院的所在。
事后,她派人调查得知,那个女孩子并非王家家生子,而是王婉清在半月阁救下的一名罪女。
绕过大厅的偏门,萧时月不意外的听到了哭求。
“妈妈,求您,让我葬了我娘吧。”
“我葬了啊,帮你拉去乱葬岗前我还送她一床草席呢,很慷慨了,你要珍惜。”半月阁的老鸨斜眼看她,“春杏,你们一家是罪臣之后,原本……可是连这床草席都不配有。”
“妈妈。”
“好啦,哭成这样还怎么接客,今晚可是你第一次见客,告诉你,定钱我已经收了,若是伺候的不好,明天我就去官府告你一状,那你弟弟也得下去陪你苦命的老娘了。”
春杏拽着老鸨的手一松,瘫坐在地,老鸨嫌弃的掸了掸衣袖,扭身要走。
“妈妈稍等。”半夏扬声,“我家公子要替这位姑娘赎身,请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