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在影子里潜行到一半,猛地丢失了攻击的目标,小腿的肌肉绷紧停住了前扑的势头。她开始寻找入侵者的踪迹,但只能看见空荡的桥面和积雪,那个穿正装带面具的人影仿佛是他和杰克共同出现的幻觉。
“你是在找我吗?”
一个让翎浑身发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一时之间,女孩的心脏几乎停跳,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调侃和笑意,它几乎是贴着翎的耳朵传来,像是密友间的耳语,甚至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
翎猛地倒转刀锋,撩向自己的后方,没有确认是否命中,就向前翻滚,扭转身体,重新摆出戒备的姿势。
翎觉得刚才有斩中物体的手感,但那既不是血肉的触感也不是硬物间的碰撞,哥萨克短剑的刃口像是划过了一滩烂泥,让人恶心的想吐。
“啪,啪,啪。”
男人站在翎刚才潜伏的位置,鼓起了掌。
“漂亮的动作,不错的身手,这让我由衷的赞赏,你就是那个窥视梦境,逃脱了两次围杀的小魔法师?”
没有等待翎的回答,他又自顾自的歪了歪脑袋,喃喃自语:
“等等……好像不是?我认错了吗,我记得那个女孩是银色头发而你是黑色,似乎个子还要更矮一点……哦,这就更值得惊叹了,竟然会有两个让我感到吃惊的小魔法师,你们都是克莱斯特的学生吧?”
翎停止攻击,维持着戒备的姿势,她不反感和入侵者多废话几句,至少这能拖延不少时间。她的身上满是冷汗,既然这个入侵者能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背后,那他就同样能悄无声息的切开自己的喉咙。
“是啊,大叔,你说的没错,你认识克莱斯特教授?”
“没错,我认识他,了解他胜过了解我自己,所以,我能想象那种场景……”
男人耸了耸肩,花哨得甩动两下手杖,说出了下半句话。
“他如果同时死去两个优秀的学生,会露出什么精彩的表情。“
翎忽然觉得喉间一阵冰凉,她本能的后仰,一柄狭长的利剑从她的面前直掠而过,扫断了女孩扬起的几缕黑发。如果她慢了一拍,那利刃就会将她的脖子精准的切开三分之二。那是从手杖中抽出的,细长直剑。
猎枪的轰鸣再次响起,在翎跪地后仰的时候,在男人挥空武器尚未收力的别扭时刻,杰克开出了第二枪。
杰克强悍的实战能力暴露无遗,这是无法被躲避的一枪。男人的颈部后弯,像是因为冲击而折断了。
死了?那应该是致命伤没错。
翎一步步后退,没有放下警惕,那个原该成为尸体的男人还站在原地,维持着出剑的姿势,一动不动。
忽然,他若无其事的抬起手,扶正自己的脑袋,面具上有大片的焦痕和扭曲的弹孔,他把整只手塞进脑袋来回搅拌,然后取出了一枚变形的子弹。整个过程中,他的白色丝绸手套上没有沾上血迹和脑浆,只有一些破碎的木屑,仿佛面具之后只是一个空壳,只是一个木制的人偶。
“稍微有些痛,我是说,一点点。“
说着,男人打了个响指。
忽然,翎觉得自己浮上了天空,不,这不是上浮,而是下坠,天空和地面整个倒悬了过来,他和杰克在对着天空,笔直下落!而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则如同鞋子上粘了胶水,牢牢地站在桥面上,他迈开步伐,走向钟楼。
杰克一把抓住了天桥上突起的浮雕,整个人吊在半空中,而翎则是瞬间下坠了数米的距离。
“这是幻觉,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受到影响地只是我的五感,但即使如此,我也会迷失在无限下坠的错觉中。“
翎闭上眼睛,但仍然感觉到身体在不断下坠,看来魔法影响的不单单是视觉。
“既然如此,就干脆在幻觉中拦住他!“
翎念出了一个卢恩咒文,奥罗拉还没有教给学生们的咒文,这不是一年级的新生可以承受的知识。
“欧斯利亚!“
这是他养父告诉他的卢恩文字,并告诫她谨慎使用,如果被这个咒文吞噬,那结局未必比死亡更好。
这个卢恩文字的含义是——祖先。
当翎读出最后一个音节时,艾拉曾见过的羽毛徽记再次出现在翎的额头上,她的皮肤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蓝色羽毛,瞳孔变为一片金黄。
模糊的羽翼虚影在女孩的背后浮现,她调转身体,直冲位于上方的地面与钟楼。
翎停在钟楼的门前,煽动羽翼的虚影漂浮在半空之中,将哥萨克短剑对准了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此时,她的上方是天桥与大地,她的脚下是天空与旋转的云层。
这时,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婴儿的啼哭,云层顿时开始摇晃,几乎破裂,翎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战栗,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跪拜。
一时之间,向上方漂浮的风雪似乎也开始减弱。
“听啊,阿布霍斯的赤子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你的朋友失败了,没有人能阻止神子降生。“
翎再次咏唱那个咒文,更多的羽毛从她的皮肤下钻出,女孩的眼白开始减少,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猛禽的样子,人类的因素开始变得稀薄,只要再有一步,她就会丧失理智,变成怪物,那是和安德森相同的末路。
但神性占据了主导,翎对婴儿哭声跪拜的冲动完全消散。
“我相信艾拉,所以,在我死之前,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仪式!“
第三十六章艾拉的觉醒
随着那声婴儿啼哭的响起,艾拉感受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像是灵魂被整个撕扯下了一块,这几乎让她当场陷入昏迷。
“艾拉姐姐!”
乔治和梅柯尔想上前扶起她,但伴随着祭坛魔力的减弱,瘟疫重新蔓延,他们顿时呼吸困难浑身乏力。
魔法能量在祭坛中四处冲撞,险些直接让仪式中断。艾拉支撑起身体喘息了几下,然后咬牙握住赫尔墨斯之眼,将嘴角渗出的鲜血重新涂抹在镜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