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她鲜少如此唤他,令他浑身一震,“你我本也不同。你知道我的,与天命斗,其乐无穷。”
长生看她,无比认真的看她,少顷沉声说道:“心儿。有的事情,不可转圜。”
……
麒麟与陆崖落与与雪野之上,此时玉皇道君已成为统纪上灰败的历史。
烛阴幻化回人身,吹散漫天血腥的尘埃。
青丘跃回昆仑之巅,甫见眼前的场景,便红了眼眶。
昆仑干净得好似洗过。
病心跌坐在那处,神色呆滞,望着天枢弥留的最后一丝幻影。
麒麟抖开玄黑的羽衣,轻轻拢在她的肩上。
“麒麟,我感觉……身子里,好像有什幺东西碎了。”
她没有哭,伸手尝试触摸那不真实的最后一丝粉末。天枢的肉身散入虚空,一朵小小的海棠花,徐徐飘入她的掌中。
……若小师叔死去死骨腐朽,又会开出什幺样的花。我猜是海棠,红得烫眸的那种……
病心第一次体味这样的感觉。凡人的生离死别、求之不得、无可奈何……那种遗憾的痛真真实实地犹如针刺,让她前所未有的难过。
于人间流浪的神灵,施舍凡人以爱。无所不能的神灵,终迎来她命定的劫。
病心擡头,仰望无尽的天穹。手上紧握着那朵烫人眼眸的海棠花瓣,满腔爱恨纠缠,只溢出一声凄然的声嘶力竭的长啸——
流亡于人间三十载的荧惑星君、绝命真人、五鬼道君骤然举头而望,太阴天将、九曜仙官、天空星君、地劫星君,于沉睡的黑暗中睁开眼睛。
海境妖巢之中,金鳞、银鳞倏觉浪潮奔涌,浑身似被前所未有地召唤。
逍遥谷中,悬崖之上,月德仙子手中昆仑镜的碎片忽然熠熠生辉。
欲海遗留于尘世的三百酆神玄仙、世上或隐居或逃亡的万千玄修,皆闻远处的一声地壳的微动。
红鸾星君立于风巅,袖袂之中的法祭不断震动。将天地所有的心意昭然揭幕,是他的宿命。
太白手上的酒盏满满,映照古今的月光,落入一片忘情花瓣。
今日,银河迢递,星汉灿烂。
……层云之上,欲海遗迹的轮廓,在天际隐现。
低下头来的病心,肉身如烟尘散去,法衣雾绕云笼,神骨毕现。
满头鸦发皆白。
“回家了。”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絮,缓缓站起身来。
麒麟、陆崖与阿阴撩袍朝天地一跪,青丘低眉俯首。
“神姬在上,恭请归位,百无禁忌。”
“小师叔,我带你回家。”她背身而立,凝望天穹,衣袂飘拂,如一尊高不可攀的神像。
青丘低叹:“神姬……”
“我要拿长生君的命,给小师叔点、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