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驻足三辰殿的山门,因为付风远说殿内有些异常:里头有人。
而平时主殿是不会有人走动的,殿主不喜打扰,神使们只在偏殿修习,不敢冒犯。
“很着急,说明日便要喜宴,召归所有三辰弟子。”付风远一边转述,一边又问,“姑娘入殿,是为肃飔么?”
“唉?”除了暂避路笺,迟问来这的缘由之二,只为修灵,与肃飔扯不上关系,“肃…
…”
本想糊弄过去,付风远却接着说,“找错地方了,他不会在这。”
那是自然,肃飔刚刚魂飞魄散,这世间哪里都不会有他——唉,且慢!
迟问背脊一凉,惊觉自己下错了结论,那狼蛛其实没死。
因为她没有笑,那不可杀生的符咒刚才一刻也未应验。
糟了。
肃飔没死,那她到三辰殿来岂不等同于刚炸了他家又到他单位招摇。
“咳咳,咳……肃飔,对,我要找他,有个面具人一道雷把他劈走了。”
“是天雷。”付风远点点头,“天雷强劲,肃飔遭此一击必魂脉剥离,他原身早不堪用,定是要找新依托的,但不是在三辰殿。”
三辰殿之三辰,既日月星辰,院系有三,肃飔是日曜的掌院,付风远则属于月辉。
前者修仙,是三辰殿最大的组成,后者小众,修鬼,神使不多。
故而少了谁一目了然,付风远直言,“我怀疑肃飔在用我院神使修炼。”
那狼蛛在仙道上的修为不浅,根本舍不得丢,如今被迫修鬼,便寻了个缺德法子,拿月辉院的神使们做桥,强予自己的妖力逼他们转化为鬼力,再吞食回收。
同时,肃飔也以附近村落的普通人做补,固魂堕沉。
“还真是半分力气也没在自己身上出啊。”迟问感叹,十分佩服,同时也有些懊悔。
肃飔本是修仙,必渡雷劫,又生是风属,最是忌雷,怎会毫无防备的法子,她早该料到一道天雷
不足以将之送走。
付风远继续说,“肃飔修仙许久,突然改了鬼道,必然是看中了鬼躯,不得不变。”
但三辰殿里虽有鬼修,真鬼却没有几个,付风远已经都排查过了。
他继续说:“肃飔受原身桎梏,去不了太远,这周围的村子已被染指半数,然离得最近的宁安却一直安好,我怀疑他养的新躯壳就在那里。”
可付风远今日查到那儿,那儿却恰好给灭了个干净。
是谁,为何,那新躯壳是否还在?首饰又牵扯了什么?
“真是棘手呢。”迟问想起对方之前劝自己罢了的话,心生好奇,“付兄查他,是替院中神使报仇,还是怕这纯血大妖一朝鬼化,胡作非为来个灭世屠戮?”
那她岂不是公益没做成,反是造孽。
付风远却完全没考虑这层,“血统不纯的妖也可以胡作非为,能力更低的人亦可灭世屠戮,世间生灵,往往越弱越狠,更毒更绝。”
嗯?
这位长得跟正派门面似的小哥,好像有点厌人倾向。
“付兄言之有理。”迟问见惯了人面多样,“所以……三辰殿不管这种事?”
“哪种事?”
耳语随着一只大手擦过耳畔,往下抵在了迟问颈侧,长指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后又往前蹭,托起她的下巴,非常轻柔地转了一下迟问的脑袋。
“活的?”彩绘鬼面下,又是那个慢吞吞的散漫腔调。
迟问抬手把起了自己的脉,认真且郑重道,“托您的
福,活的。”
“我道是死了,被三辰的鬼修勾来玩呢。”面具后的人笑了一声,尾音又是一挑。
“劳您惦记。”迟问十分感动,这家伙自己境况危急,又被天境的神子断音盯上,竟还为了她闯这对家腹地。
她生怕路笺跟付风远起冲突,正要周旋,却见付神使朝路笺鞠了一躬,“殿主大人。”
“殿…殿主大人?”迟问愕然。
“嗯,殿,殿主夫人。”路笺学着她的吐字语序回应,又问,“三辰殿不管哪种事?”
“妖异惹事。”迟问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
她吃惊不光是因为路笺竟是三辰殿主,还因为这三辰殿原本奉的,就是她自己,鸱吻。
按她的剧本走,这该是条总裁归来的爽文路。
不过眼下这般也罢,至少现在割她家小韭菜的不是外人,是内人。
迟问惯能迅速说服自己,已神色如常,“三辰殿是神子殿,百姓信仰神明,不就是祈求平安和庇护嘛。”
路笺再一次被逗笑,虽不想被付风远听到,却也懒得设障,便只俯身低语,“你是堕神,信奉堕神的教派,能给百姓哪门子平安和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