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不敢说安娜的名字。
弥生摸摸闹闹的头,一本正经说歪理:“因为我好久没发烧了。”
“是、是这样吗?”猫猫的布偶的质量极好,猫耳朵又毛又绒,蹭人的时候一路从皮肤痒到心里,也不知道布偶的眼睛是用什么做的,像极品的黑色猫眼石,眼瞳随着光照变化,当它仰头望着弥生的时候,那种乞食般的萌态,让人舍不得拒绝它一切请求。
黑磨怎么做的猫猫,弥生心底嘀咕,连我都有点扛不住了。
“那你下次不要烧那么久了哦。”猫猫小声道。
“好。”弥生侧过头,也蹭蹭闹闹。
弥生一嘴巴胡说八道安抚好闹闹才问:“话说我这次发烧烧了几天?”
闹闹忙着挨挨蹭蹭,小夜掰着手指头数,给出答案,几天没有开口的他说话比之前还要卡顿:“三天,38度以上,最高,41,两小时,很危险。”
穿裙子的女人说,高烧超过四小时,或者温度到42的话,就要把弥生接走了。小夜不知道她这个“接走”的意思是还会不会回来,或许他再也见不到弥生了。
这四天小夜左文字度日如年,心脏的位置感觉很闷,像心脏变成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明明他们付丧神根本没有心脏这种东西。
小夜把这种奇妙的感觉换成更具体的行动,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于是短刀在四天日夜不休看护弥生,每十分钟换一次毛巾,半小时测一次温,每天准时准点熬粥水,他跟女人学会了熬粥,将所有数据量化,终于能熬出非常浓稠而不见米粒的粥,一日三次非常耐心地一点一点给弥生灌进去。
他以前听说过酒精可以降温,要不是女人说酒精对弥生太刺-激,容易引起过敏,小夜还会定时给弥生涂酒精。
安娜见了都自愧不如,说小夜比她还像机器人。
短刀的眼睛像水蓝色的玻璃珠,眼里倒影出女人微笑的脸,宛如人工描好的画。小夜点点头:“怪不得。”
对方一直给他很奇怪的感觉,他不太懂,如果是机器人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就是弥生的反应太不给力,三天,他真的没有睁开过一次眼。
三天对弥生来说是另一种感觉,很奇妙。
生病的身体是沉重的,但精神却轻飘飘,他飘出了身体,飘出了本丸,飘出了研究中心。他感觉自己化作了一滴水珠,或者一阵风、一团火,自由而无边际,哪里都可以去,正如他曾经想象的那样,自由自在地畅游于世间,跨域时空限制,挣脱苍白狭窄的实验室遨游于天地,就在他即将挣脱束缚的那一刻,一双冰凉的手牵住了他。
——“不可以跑太远哦。”
是黑磨的声音。
神祇的手托住了他灵魂,把调皮想要跳出池子的小鱼捧在手里,温柔地将他放回安全的水池里去。
小鱼弥生一眨眼,他好像醒了,又清晰地知道自己还在梦里,抬头看是彻底的黑夜,宛如没有太阳的宇宙,没有燃烧和爆炸的宇宙,只有遥远的星星从不知道从多少光年之外的地方传过来丝丝缕缕的光。低头看研究中心,没有花园,也没有建筑,是灰黑色的漩涡,灰色和黑色搅拌在一起,像画家手里还没有搅合均匀的颜料。
弥生辨认了一下,发现最黑的那块居然是本丸。他回头看自己,原来也是条灰色和黑色没有搅拌均匀的鱼。
哎呀,原来我是水墨鱼。
然后头顶传来一声笑,弥生发现自己被摸头了。
讨厌,我不是小孩子了。
抱歉,因为你太可爱了。
好吧,勉强原谅你了。
弥生被放入水池的一刻,他就醒来了。
“原来已经三天了。”对弥生来说,好像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游戏。
一点点愉快的小游戏。
原来埃德加说的相对论是真的。
弥生心生可惜地回味着那段短暂又自由的时间。
同样是三天,在本丸搬砖是那么漫长,快乐玩耍的时间是那么短。
等弥生回神的时候,小夜已经端着碗跪坐在他面前,一手勺子一手碗。
弥生:惊jpg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小夜。”弥生伸手向碗。
被叫名字有点开心的小夜左文字嘴角翘了一点点,很快被他自己压下去,躲开弥生的手,捏着勺子,“生病,不可以,我来照顾!”
语气坚决,神情近乎倔强。
弥生:“……”
他再争取了一下:“我自己真的可以,我已经好多了,也退烧了,多亏小夜之前的照顾,我现在非常精神。”
小夜意志坚定:“我,来。”
弥生叹一口气,好吧,好像这次生病吓到他了。
他任命地张开嘴,一口一口慢慢吞下付丧神手里的无米粥,粘稠的粥比他想象中好吃太多了,原本已经做好吃一锅炖准备的弥生对小夜刮目相看了。
士别三日,当刮三日目的那种刮目。
想想几天前他吃小夜的野菜汤,没油没盐,完全可以作为监狱里的酷刑套餐,弥生说服自己把东西吃下肚子的唯一理由就是活着,想想全都是泪。
今天的粥,熬得浓稠软糯丝滑,是弥生喝过最好喝的粥,看不见米却有浓厚的米香,看不见肉却品出了肉的鲜香美,简直不像同一把刀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