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告诉他给杰森的房间收拾好了,他当时唔了一声,所有精力和心思全身心地扑在寻找线索之上,他应该给处于惊慌中的男孩更多的关注,而不是不负责任地把事情推给迪克。
那根正常运作的指针停顿了一秒钟,布鲁斯终于承认他不愿意做是因为他一直在回避这件事,从头开始。
布鲁斯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声音。
他看着门角还没有提进去的箱子,“咔嗒”一声,门打开了。
杰森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的房间结构和迪克一样,布鲁斯一看就知道阿福布置的时候还参考了他小时候的房间,很多细节似曾相识。
其余几件拿进来的行李堆在整洁没有褶皱的四柱床一边,有几个已经被打开了。
行李的主人只收拾了一半,布鲁斯拿着手提箱想要把它们放在一起。
突然他看见了一件东西,一件不可思议,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胸前挂着牌子玩具小熊稳妥地放在一个玻璃罩子里,玻璃擦拭得光亮如新,每一根卷毛都料理地妥帖可爱,不大的豆豆眼透过玻璃友好包容地与主人对视,似乎在好奇布鲁斯怎么变成这样了。
布鲁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就像是他移开眼睛一秒钟它就会像十几年前一样从他手里消失,等再次相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或许是他人近中年,或许是他白发苍苍。
最后他微微弯曲膝盖,坐在韦恩庄园四柱床上,像是他小时候想过无数次的那样缓缓拆开了这份礼物。
布鲁斯一点一点拆开玻璃罩,它去除了一层隔膜也没有消失,他的手指实实在在触摸到了柔软的棉花质感,稍稍用力陷入在里面,和记忆中的感觉相同。
没有一点出入,也没有污垢,仿佛它从未离开。
几分钟之后,他才在玻璃罩下面发现了手写便签。
萨尔维的字迹很好认,他喜欢在每一个开头的字母上带一点潦草的尾勾,匆匆一气呵成,便签是酒店房间里的赠品。
看见熟悉的字迹,他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酒店便签不大,也不够正式,写作者大概只是随手扯过拿笔匆匆写下了几句话。
【我按照你的描述找到了它,希望没有弄错。祝你今天愉快。——萨尔维】
布鲁斯抚摸着毛糙的纸边,仿佛能感受到笔尖刷刷擦过纸张的痒意,掠过他心间。
他一直在逃避事实,确信萨尔维身上疑点重重,猜疑,打量,观察了这么久,却没有发现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两个时刻悸动,积攒在一起,一直到现在他确信自己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萨尔维的。
那个迷失在走廊里的小男孩找到了正确的钥匙。
阿尔弗雷德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把他拉回了现实。
管家同样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玩具,一瞬间的迷惘,管家想到了什么眼里透出错愕。
布鲁斯从床上站起来,把便签收在了战术腰带里。
“我在门厅那里收到了送来的花。”阿尔弗雷德恢复了镇定,他看着布鲁斯小心翼翼将玩具放回到玻璃罩里。
“我等会儿放在我房间里。”布鲁斯说。
“您订的花?”阿福挑眉提醒了一句。
布鲁斯犹豫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我要换一下。”
阿尔弗雷德看他下定决心的样子,只说:“您要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就挂在房间里。”
“谢谢你,阿福。”
蝙蝠侠出现在医院里,他蹲在窗子上,微风轻轻撩起窗帘,吹动萨尔维的额间发丝。
他带着重新选择的花,和扎塔娜路过花店买花本是一时想法,等他看到大簇的花朵却后悔了,最后只挑出了几朵铃兰花。
他把手里的花插进花瓶里摆弄了一下,换掉了原先的枯花。
萨尔维还是面色苍白,布鲁斯俯下身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没有继续停留,融入了月色。
一个男人从小巷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套颜色跳脱艳俗的格子西装,脸上挂着一副茶色墨镜,走路的身形姿态也随之发生改变,没人会多看这个郁郁不得志的小人物一眼。
男人自顾自地冒着夜色走进一家深夜酒吧,吧台陈年腐朽,不平整的台面上摊开一排脏兮兮的酒杯,在这里喝酒唯一的好处只有便宜。
看守吧台的男人是一个壮汉,他慢悠悠地用一块肮脏的破抹布擦拭着酒杯,看见推门进来的男人就笑了起来。
“好久没见光顾了火柴,”壮汉笑嘻嘻地看着火柴马龙,话语中无不讽刺:“这段时间上哪发财啦?”
男人从怀里抽出火柴,“唰”的一声点燃了劣质香烟,火柴马龙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尽数没入肺中,又吐出一口气,像是活了过来。
“能赚什么钱呢?”火柴没精打采地垂下手,让烟灰垂落在地板上,愤愤不平地说:“原先是有些赚头的,结果都被蝙蝠侠毁了。”
他的声音带着扭曲恨意,眼睛微眯似乎在幻想殴打蝙蝠侠的情景。
原本沉闷的酒吧一下子哄笑了起来,内内外外都带着欢快的笑声,在这里混的人没几个不愿意听同行在蝙蝠侠手里吃瘪的笑话,仿佛比惨能让他们过得更好似的。
老板装模作样地用手压了压声音,等再和火柴说话时语调也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