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墨斋守店的依旧是江之源,小少年还对上次他爹把他赶走忿忿不平,瞧见裴宜来买东西,小少年那视线就没从裴宜身上移开过。
裴宜直接借了店里的笔墨就着柜台桌面开始写请帖,小少年毫不避讳就在旁边看,瞧见他写的是暖房宴的帖子,请的又是郑元,忍不住道:“这个帖子也会给我爹吧?”
裴宜“嗯”了一声,江之源没再吭声,等到他写完第二张给江元洲的帖子时,江之源却手疾眼快将帖子一抽,吹干上面的墨迹就冲向了内屋。
裴宜被他这神来一笔弄得是一头雾水,也懒得管他,提笔认真写下第三张给钟生那位老师的请帖。
就在裴宜写完第三张准备收笔时,江元洲匆匆从里屋撩开帘子出来,急声道:“裴先生且慢。”
江元洲大步走出,边走边解释道:“不知裴先生到来,江某正待客不便迎接,实在是失礼。”
裴宜微微一笑:“江老板不必客气。”
江元洲笑道:“劳烦裴先生再多写两张请帖吧,一张给思源书院的院长姜思源,一张给本县的县令杜甫庆。”
听到这两个名字,裴宜略有些惊讶。
江元洲和思源书院院长有交情他是知道的,原来江元洲和县令大人也认识?
再想到江元洲本家那位户部侍郎,裴宜了然,是了,有那位大人的关系在,就算江元洲和县令不亲近,也绝对不会没有打过交道。
江元洲含笑道:“不瞒裴先生,我堂兄对我不日前呈上去的纸张十分喜爱,忍不住就对几位好友炫耀了一番,那些大人都想让我堂兄割爱,几人争吵时不慎惊动了天子内侍,那张纸便到了天子案头。”
江元洲话里话外将生的事情说成是巧合,可也每一句话都在告诉裴宜,他通过他那位户部侍郎堂兄,已经将造纸法捅到了皇帝陛下那里,皇帝陛下和朝里的大人都十分重视,让裴宜安心等着上面封赏。
第44章书院风流事
裴宜脑筋急转,突然就明白过来江元洲的意思。
裴宜试探问道:“不知杜县令可知晓?”
江元洲一脸“知我者裴兄也”的表情,点头道:“我那小作坊一共就得了五张纸,一张送给了我堂兄,一张被姜思源上门强抢了,剩余三张,我全都送到了杜县令府上。”
聪明人是不需要多提醒的,事实上,杜甫庆在得到那三张纸的当晚,立马就召见了江元洲,次日,便快马加鞭将三张纸送往了京城,比那位户部侍郎还要早一天,将东西呈进了宫。
只是,杜县令只是偏远地方一个小县令,他送来的东西,连陛下身边的大总管都不屑看一眼,一送进宫,就被小太监随意扔到了库房落灰。
江元洲提醒裴宜给杜甫庆送请帖,也是在为两人牵线搭桥。
裴宜提笔写了请帖,江元洲小心收好杜县令那张,表示会代为转达,裴宜又要了几张空白请帖,与要送给钟生老师的和院长的一起,送去了思源书院。
思源书院开在城西郊外。
城西郊外有很大一片树林,据说,这边原先是一大片没人住的荒郊,思源书院的院长途经此地,倾尽家财买下这一大块土地,修建了书院,又在书院周围种满了各色果木,历经数十年,这才有了现今如人间仙境般的思源书院。
此时已经二月末,和煦的春风唤醒了沉睡了一冬的树木,裴宜的驴车一路走来,粉白花海绵延数里,耳边鸟鸣啾啾,时不时会有小鸟飞下来落在拉车的毛驴头上,惹得毛驴一阵甩头摆尾,气急败坏出一阵急促的“啊呃”“啊呃”的叫声。
思源书院占地十分大,十分豪气地有着给学子们练习君子六艺的练习场,这会儿学子们正在练习场练习射箭,裴宜怕打扰到他们,老远就停了驴车,将毛驴拴在一棵树上,自己走路前往。
刚走到不远处,裴宜就看见学子们似乎分为两边,大声吵着什么。
叫的最厉害的属一个胖胖的男人,他衣着富贵,身边围着的无不对他低眉顺眼,应当都是平日里捧着他的人。
那男人指着对面的一群人,唾沫横飞:“他肯定是作弊了!不然他是天才吗?才入学多久啊就得了老师夸奖,还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你们都被他骗了,他会射箭算什么,他自己都说他是当兵的,这年头应征去当兵的有几个能安全回来?他能回来就证明他有背景,把他从军营里捞出来,改而学文,不就不用上战场送死了么,日后还能当先生教教孩子,一辈子都不愁生计。”
对面那群人里有人答道:“你这么想我,是因为这就是你日后要走的路吧?”
裴宜一听这声就听出来了,正是钟生。
一个月没见,钟生倒是在思源书院过的挺好,他被针对,身边还能有四五个人站他身后维护他。
那胖男人也不知是被钟生猜中了恼羞成怒,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撸袖子准备一拳揍钟生身上。
不是他不想打脸,实在是身高差距有点大。
钟生直接一脚过去,隔着好几步的距离,将那胖子踢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直叫唤疼。
钟生叹了口气,道:“阎海,我知你看不惯我刚进书院就大出风头,但我自认没惹你,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裴宜掏了掏耳朵,莫名觉得钟生一段日子不见,身上似乎多了几分茶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