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紧闭着双眼的少年就醒了过来。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着,仿佛被风吹动的蝶翼。
云栖迟喘了一声,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片雾蒙蒙的天空。水雾四处弥漫,高大浓密的松柏遮挡了从天而降的光线。
“《许你江山》?”他手撑在地面,然后半坐了起来。在湖中已经散开的乌黑长发此时却是干燥的,宛如一匹光滑的绸缎似的垂下。
刚才昏迷的时候,一大段陌生的记忆塞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无厘头的梦,而是一本书里的剧情。
云栖迟抬眸,目光有些冷漠。原本漂亮精致的长相被他眼中的冷意硬生生地给压下去了几分。
《许你江山》是一本狗血烂尾耽美小说,攻受青梅竹马,分开多年之后相认,却十分相爱,历经各种磨难才走到了一起。
而云栖迟就是攻受爱情路上的一个绊脚石,因为喜欢主角攻而遭到了主角受的嫉妒。于是就趁着众人祈福的空档,把原主推进了冰湖。
“呵。”一声短促的笑从嫣红的唇里吐出,云栖迟抬手把散落在身上的长发拢好,冷白消瘦的脸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暗自喜欢着主角攻。能够不顾一切推原主下冰湖,看来这个主角受脑子不是很清楚。
云栖迟抬手揉着额头,他对这本书快算得上烂熟于心了,全凭室友在他耳边叨叨。甚至还把链接推给了他,开玩笑地让他熟读全文,以防穿书。
“乌鸦嘴。”想到这里,云栖迟轻叹一声,然后拍了拍不染纤尘的衣衫,款步往外走。
他们现在正在护国寺,皇上为了重病的太后来祈福,因此,不受宠的云栖迟也被带了过来。
几乎是宫里所有和皇室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被喊过来祈福了。
至于陷害原主的主角受……
云栖迟站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门前,不屑地嗤笑一声。
少年身形太过消瘦,在同龄人的衬托下显得各外的单薄。
白皙的手指搭在斑驳的大门上,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开门时门轴发出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正在房间里拿着银子高兴的小来子下意识地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连忙收起来了银子,怒气冲冲地用力推开了门。
云栖迟抬头看着穿着有些破烂的小太监,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变了脸色,如同见了鬼般。
“你……!”小来子反应过来后收起来了脸上的惊讶,按照往日里那样语气十分不好地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分明是一个太监,却耻高气扬地站在台阶之上耀武扬威地质问主子。
联想到他刚才那副心虚的表情,云栖迟在心里轻笑一声,表面上却是一副怯懦的样子。
他半低着头,抬眸看向小来子,如同琉璃一般的瞳孔之中写满了胆怯:“我出去了一趟而已,你去烧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说完后,他连忙垂眸抖了抖,然后伸出手拢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
现在已经入了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被推进冰湖,虽然身上没有一滴水渍这点有些奇怪,但一路走来被风一吹简直如坠冰窖。
“你说什么?”小来子伸出一个手指掏了掏耳朵,侧过头看着站在院子里脸色苍白的云栖迟。
“你在命令我?”语气不屑且震惊。
云栖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惊讶,在原主的记忆里,小来子就一直因为原主不受宠没人在意就一直欺负原主。
一个奴才,反倒是成了主子,在原主面前吆三喝四。
“我太冷了。”云栖迟抬手掩唇咳嗽了一声,垂下的长发遮挡了他眼底的冷漠,“如果生病了怎么办?到时候管事会拿你是问的。”
小来子咬紧了牙,他觉得眼前的云栖迟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平常他说什么,这个废物顺从得不行,怎么今天这么硬气?
云栖迟在心底轻嗤一声,不理会沉默的小来子,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房间里简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破旧的屏风之外,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想不到堂堂护国寺还有这么破烂的房间,这就是不受宠的待遇吗?
云栖迟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眉眼之间带着些许的冷意。
光线有些昏暗,他的表情看得不太清楚。白皙到发光的指尖轻轻地敲着颜色暗沉的桌面,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
刚才看到他那么惊讶,这次谋害的事情小来子应该也参加了。
云栖迟浑身冷得发抖,但坐姿还是十分的端正。冷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额头也有些发烫。
如今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母妃早死,父皇不管不问,将他丢在了角落里不闻不闻。
而主角受却是当今探花郎,主角攻是战功赫赫的镇北大将军。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怎么能为原主报仇呢?
云栖迟扶额闭上了眼睛,心里没有丝毫的慌乱。相比于自闭内敛的原主,知道剧情走向的他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容易被陷害了。
韬光养晦。想了片刻,大脑逐渐迟缓的云栖迟轻叹一声,他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于是收起来脸上的冷漠。
“呸!要不是管事,谁管你这个废物!”小来子拎着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进了房间,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这个废物竟然没有死,看来要去告诉许大人一声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云栖迟也能猜出来他的想法。
“我现在没有力气。”云栖迟低下头,抬眸看着脸色极差的小来子,语气胆怯,“你把热水倒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