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看了沈扶一眼,反而将手握得更紧,他说道:“我的屋子在这处,你走错方向了。”
见他这般避事,沈扶面带愠怒,眼神也带上了些凌厉。
她一字字对萧成说道:“我让你松手,听不懂吗?”
寄予红豆
萧成与萧禹的容貌像了七八分,轮廓像了将近十分,但气质却不同。
萧禹身为太子,容貌俊秀高贵,外形英姿飒爽,亦有皇帝那般不怒自威,深沉不凡的气质。萧成却是因着病了多年的缘故,看上去轻推便倒,气质与萧禹相比也有些小气,总给沈扶一股算计之感。
“松手。”
萧成虽不常与外人接触,但到底也是皇家人,自小接受皇家处事教诲,除却父皇及皇长兄萧禹,萧成从未惧怕过什么。现下萧成却因沈扶的一个眼神,萧成莫名脊背一凉,连忙松开了手。
他胸膛微微起伏,“抱歉,沈大人,我方才着急了。”
沈扶转动手腕,确认腕上软刀完好无损后,她才抬头看向萧成道:“闻殿下从前不常与人接触,初来此处想必有些慌乱,无妨。”
昨日沈扶在皇帝面前言七殿下为尊,现下这般大度原谅的语气好似他是那登徒子一般,被她免了冒犯。
萧成看着沈扶眉目之间的一股清气,笑着摇了摇头。他掌心朝上指着自己的屋子,做出请的姿态道:“多谢沈大人原谅了,沈大人这边请吧,膳食都要凉了。”
沈扶微微垂首点头,与他侧身而过。
用膳之时,赵景在旁伺候,萧成不遵食不言这等规矩,一直与沈扶说些看似正经之言,譬如如何占星,如何选定祭祀之日,并未提起其余之事,仿若真的对占卜术感兴趣,要好好与沈扶学习一般。沈扶则偶尔瞥一眼赵景的脚,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用过膳后,萧成留沈扶坐下喝茶,听着他天南地北的聊,赵景在旁来来回回不停走路,沈扶放下茶杯,到底没忍住。
“殿下身旁这位公公周道得很,想必是自小就跟在殿下身边了吧?”沈扶问道。
萧成放才还在说御花园的花,沈扶忽然这般问,他有些愣,“是啊,赵景是我外祖从集市上买来的,他进宫净了身后,就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沈大人可是看他面熟?”
沈扶摇摇头道:“只是觉得赵公公与寻常伺候的太监不同。”
萧成顺着沈扶的眼神看向赵景的脚,他笑道:“沈大人果真是有趣的人儿,直来直去,却能让人一点都不觉得冒犯。赵景,过来。”
沈扶转头看向赵景,赵景端着茶壶走上前来,微微掀起衣摆,露出那双小脚,跪在二人不远处的地上道:“回沈大人,奴才的脚小,是因幼时落入御花园的井中险些被冻死之时,从井中赤脚一路爬到地上,井中石壁将半个脚掌磨没了的缘故。大人若不信,奴才可脱掉鞋袜,证实奴才没有撒谎,只是怕污了大人的眼。”
沈扶看着赵景跪地之时,脚的摆放位置,倒真的像是没有脚掌的人。她无意剖开别人的伤口,只道:“不必。”
赵景俯身行大礼道:“谢大人恩赐。”
太监白净的脸上落下一滴汗珠,沈扶看着他又问道:“洪灾之时,你可出过宫?”
赵景道:“并无,奴才每日跟在七殿下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沈扶看向萧成,萧成点头道:“赵景是我宫里掌事的人,不会随意出宫,且太监宫女独自出宫程序繁琐,若无大事,他们也不会出去。”
生杀可不就是大事,沈扶起身扶起那太监道:“多谢殿下款待,臣午后还要去处理祭祀之事,便先不打扰了。”
萧成道:“我与沈大人一同去。”
“那些都是粗活,殿下尊贵沾染不得。”沈扶垂眸,微微行礼道:“殿下既对占卜术感兴趣,钦天监众人都会占卜之术,并非非我不可。臣会去禀告李大人,请他派人前来,殿下可随意问其想问。”
萧成也站起身,他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道:“那便多谢沈大人了。”
沈扶行礼,准备退出屋之时,萧成忽然大步走到沈扶面前,替她伸手理了下肩上的歪了的衣带,“如今天越发冷了,你看上去这般单薄,可要保重身子,莫要生病了。”
沈扶微微皱眉。
除了萧禹,无人敢用这般的距离和亲昵的语气同她说话,沈扶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之感,她后退一步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告退。”
沈扶说完后便回去自己屋中,她处理完积压的卷宗后,想起萧成的所作所为,她揉着眉间叹了口气。
“大人。”阿蝶拿着东宫的食盒从外面走进来道:“您怎地了?”
“无事。”沈扶放下手,看着食盒问道:“是什么?”
“是您喜欢的百合莲子羹。现下已过午时,不宜多吃,大人稍稍吃些,晚间回到东宫,再好好用晚膳吧。”
吃惯了东宫膳食房的味道,沈扶一闻到味道便觉得饿,她接过阿蝶手中的碗,小口小口地用着。
“我已经将大人的信给了高侍卫,他已东宫众人前去探查了。”
沈扶吃完后,饮了口茶道:“好。”
有风吹过窗,身后窗外的树叶哗哗作响,沈扶并未回头,便借着西斜的光看着地上的影子。
树影交错晃动,沈扶无端想起萧禹在东宫禁足之时,在东宫树下舞剑的场景。
她掐指算算,问阿蝶:“一日便已行过宝洲了吧?”
阿蝶机灵着,纵是沈扶这句话没头没尾,她还是立刻笑着回答:“是呢!宝洲也有粮仓,殿下可能会在那处待上一两日,到达裘州时,恐怕要七日以后了!不过大人不必担心,殿下临行前说了,每隔几日,殿下便会给您寄回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