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驰旧话重提,“上次和你说过,通过这个项目,把资料收集全,同时——即使没有别人的辅助,你也要能把公司的业务讲明白,做presentation时能够应对投资人的各种问题。独当一面才是你的终极目标,明白吗?”
小穗缩了缩脖子,瑟瑟道:“领导,你这期望可不低……云驰是产品型公司,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又研发不出来产品,以一敌百的,我没这实力啊。”
他铿锵有力的说了三个字:“要学习。”
找人教她吗?小穗没信心。大盘羊,我还指数羊呢,听着更凶,保不齐一失足全线飘绿。
但她不敢直接怼他,上司和下属之间的距离很微妙。目睹廖驰几次的雷霆手段之后,小穗有点怕他。
老板的好脾气,大概率都是伪装。而且男人再披着羊皮,内里的本质也是只狼。
廖驰乐见周望川反击,因为那意味着——周望川还有办法挺住,不会闹到他家老头那去。
只要他还蓄势待发的和他对抗,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好的信号。至于神仙打架,哪个小鬼遭殃,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老廖这辈子就他一个独子,可论起来,老头偏爱周望川绝对远胜于他。
周望川常说,老头对他有知遇之恩。廖驰有时不明白,老头把所有客户资源倾囊相授的那个劲儿,只是恩吗?培养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外表上他温和淡泊,对这些从来不置一词,心里却几次三番的不认同。升米恩斗米仇,过火就不是恩和情的事了。
但是,在老廖决定正式交班给他之前,他没有多嘴阻拦的余地。
他这个岁数的“企二代”们,不少已经重权在握,自己创业或者继承家业了。新老交班的事,许多企业里早就被提上日程。
可这几年,老廖是公认的有远见卓识,手里的股份却一直不过户给他,董事会里也没有他的任何席位。
老一辈不放权,新一辈不做主,这是什么态度呢?是廖驰不够格,还是老廖依然迷恋权力?
他开诚布公地问过老头这个问题。老头才离谱,说,你知道我让你交班的条件是什么吗?
很简单——你给我生个孙子,我明天就让你接班!所谓先成家后立业,顺序不对可不行。
廖驰问:“你确定,有孙子就交?”
“当然!一年我最多去云驰一次,其他时间放心让你折腾去!”
老廖是本城最早的一代小工厂主,奋斗二十年打下一片基业。廖驰看不上他的乡土作风,理由奇葩、思想迂腐,说白了还是有后顾之忧,才不信他。
“行,你是董事长,你就一直挂着吧!别把云驰砸手里就行。”
老廖也不大看得上他。虽说有些事赶早不赶晚,他心里有数,耳提面命地骂过廖驰好几次。
“你脑子里要多一点经营思维,别尽是买来卖去的投资思维!”
他还要怎么经营,深入到一线工厂去吗,那要几个副总做什么?
在这点上,廖驰觉得公司内部没几个人全心全意的站在他这一边,除了小穗。
“对了,德昭最近不积极了?怎么见不到人?”
小穗心里一突,他要见谁啊?
“同步在做,律所的部分差不多快收尾了。到时候安排一次汇报,您也一起参加?”
廖驰狐狸似的精,一看她眼神发飘,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上回小穗给他透的话,不可能是无意。
“她……最近又相亲呢?”
小穗笑起来,抓住他小辫子似的洋洋得意:“你问这个呀。这就不是工作范畴了,绝密消息,得加钱——”
“今年的项目奖金不要了?”
赤裸裸的威胁,小穗立马反水:“哦,方师姐最近没去。说是急着把几个项目结掉,想休息一阵子。之后安不安排,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俩人挺逗,前几天方丛到小穗家来,问的也是异曲同工的问题。
“他身边……有新人了吗?”
“不晓得,这人花里胡哨的把戏多。”
小穗没见过,听过的八卦倒是一箩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宣传,“不过听说,他在公司这几年品味始终如一,就喜欢若即若离、对他不假辞色的冷美人……”
廖驰现在的表情,和方丛当时一样,淡漠里带着无语,无语中又是藏不住的纠结。
“如果安排了,你要告诉我……”
“那真得加钱。”
小穗回绝,语气很冲的反唇相讥,“你又不结婚,告诉你干什么?”
这个词,廖驰一听就头大。
他这人有点天生反骨,即使年届三十内心依旧保留着不服输的逆反心理。家里老头老太太翻来覆去的,越提越给他说烦了,一听就反感。
“我不是不结婚,而是之前没遇到能走到那一步的人,所以没想过。”
“你呀,不要把结婚和绑架你划等号。”小穗谆谆教诲,给他上课,“师姐人多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身仍是自由身,心上有人相知相依相伴,多完美的小日子,不是吗?”
“……如果现在有男友,你结婚吗?”
“才不!我还小呢。”
廖驰赶她快走。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双标。他今年三十一,也……还小啊。
小穗没有男朋友,这个消息从上次楚毓来闹过以后,像长了翅膀的小鸟在公司传开了。
单身美女中层,在云驰这种男员工占百分之八十的环境里,还是很稀缺的资源。有人送这送那的暗送秋波,有人接长不短的找她约饭叙旧,谢润宇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