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知道,在你踏入那栋房子之前,有没有人故意割破管道,掐了电闸,再找人伪装物业,只为做给你看呢?”盛斯遇冷静地分析,“三年没回去的家里还有能用的止血药,你有没有看看生产日期是不是这个月?”
何幸说:“我的确没看生产日期,但谢谢你的提醒,明天我一定会把医药箱里所有的药倒出来看看,看我是不是被人算计。”
他凑近,忍着腿部酸痛,蹲在盛斯遇面前,双手覆盖在他膝盖上:“盛斯遇,你的醋、你的冷只需要对我就好了。只要你爱我,我愿意为了你放弃现在的一切。我可以辞职,可以安心待在家里,每天等你回来。反正这个房子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想要什么都有。我苦了小半辈子,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世外桃源,我可以在这里住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
他叹气:“但你不要做这些奇怪的事情,好不好?”
盛斯遇看着他,缓缓道:“何幸,今天我们两个能在这里谈爱情,就已经是件奇怪的事了。”
“所以只要我们两个自己消化就好啊!”何幸扬声,万分不解,“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别人,为什么一定要别人见证我们的奇怪?”
“因为当年,你上了他的车。”
何幸的心脏顿时停止跳动。
刚到源城时,他们忙到昏天暗地,悲伤也要等到夜晚,眼泪也得闲暇时才能释放。
他曾因为工作关系,需要用向天野的手机给客户回复短信,猝不及防看见了这条几个月前的消息。
【你之所以能把他带走,不是你车技有多厉害,而是我不想追。】
发件人当然是盛斯遇。
那日的疑问留到今天。
“你当时为什么不继续追了?”
“你车祸,只在车里远远看了你,完全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被医治,有没有康复。所以我放弃继续追。”
何幸趴在他的膝盖上,为他的细心呜咽出声。
再抬头时,眼珠红红,鼻尖也红,解释道:“可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这些年我的私生活也不混乱。”
他以为自己足够真诚,如果能够把心剖出来,哪怕忍受痛苦也要做。捧在手心献给他,告诉他,你看,这就是我的心,它就在这里,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一直在牵挂你。
可盛斯遇此刻万分固执,他冷冷道:“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你需要证明给我看,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你从来没有爱过除我之外的人。”
挑起他的下颌,犹如主宰万物的撒旦。
“何幸,只要你做了。我们就会回到从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何幸绝望地阖上双眼。
他可以承受这世界上的所有恶意,也有担当去解决一切烦恼,成功也好,失败也罢,照单全收。
可不能牵扯到别人。
突兀又奇怪。
更要紧的是——
“幼稚。”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个词来形容盛斯遇。
何幸坐在地上,那张为他更换的柔软地毯上,无力地看着他:“盛斯遇,你幼稚不幼稚啊?”
“想知道我有没有背叛过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心。”说完又轻笑一声,眼泪倏地滑落,“我忘记了,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相信’是一件什么好事吗,你把它当做褒义词?”盛斯遇居高临下地看他,“就因为我给了你浪漫和陪伴,所以你就相信我是爱你的,然后无法自拔地爱上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坚定‘相信’这个词是对人最高的评价。该夸你成熟,还是幼稚呢?”
何幸本不打算再提这件事,他以为这是两个人共同的伤口,可盛斯遇却轻飘飘带着嘲讽说出,彻底触动了他的底线。
好像一个卑劣的胜利者在沾沾自喜,挥舞着带血的刀片对他说,你看,你就是这么傻,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不服输地起身,后退两步,好让视线和他平行。
“所以这就是你的报复?”
何幸冷笑一声:“那你也不过如此。为了报复我,不也牺牲自己了吗?”
盛斯遇不解:“牺牲了什么?”
“你用色相勾引我。”何幸恶狠狠道,“这世界上最低劣的手段。”
盛斯遇也不愤怒,只平静道:“所以爱上我这样的人,是你一生的污点。”
“没错!”何幸大吼一声,指着他,“你外表的矜贵实际就是为了掩盖人兽场里的恶臭!”
盛斯遇的眼神终于有一丝波动。
何幸气急败坏乘胜追击:“从一个表演者,变成了观看者。还记得当初在台上的模样吗?你不记得了,你早就忘了!”
“你不是憎恨那些看官,你憎恨的是当初没能坐在观看台上的自己!”
“否则你会欢呼得更大声,叫嚣得更残忍!钞票扔得比所有人都要多!!”
“你哪里是恨,你分明是羡慕!”
近乎疯狂的输出和嘶吼叫人头晕目眩,又因为刚刚被他在手里把玩而浑身无力。不知何时就要晕倒,或许再也不会醒来,临死前也要痛骂这个疯狂的男人。
“当你低劣时,你懊恼命运,抨击不公。当你站在高处时,又会重复那些高位者的所作所为,并且为此感到幸福。”
“那么,你从前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视线中一直平和的盛斯遇猛地起身,只在他眨眼的瞬间,脆弱的脖颈就被他一把攥在手里。
何幸能明显感觉到他在收力,但在看到他手臂凸起的青筋时,又知他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