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观的对面是一座尼姑庵,正好与清韵观畔河对立。不过庵舍明显比清韵观气派了许多,修葺的古色古香,分外幽静,牌匾上提着云水庵三个秀灵的字体。而将清韵观与云水庵相隔的那条河流清澈得几可见底,潺潺的流水顺流而下,水光潋滟,我望着它脑中忽然如醍醐灌顶。
刚才我明明只是问清夜,清韵是不是总是那么行骗!何时有不尊重神灵,口出不逊了?!!结果我就那么被清韵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糊弄过去了。
风中凌乱……
市集离清韵观倒也不远,和清夜步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平安镇虽然不若原本住的城市一般繁华,却另有一股江南水乡风味,人情极为纯朴。
很快,我便知道了清夜回屋的目的。
我清算了一下,一颗大白菜花了四个铜板,一条鱼花了十二个铜板,五颗鸡蛋花了五文钱,一块豆腐花了二文钱,总计:二十一文钱。而清韵总共给了清夜十文钱,并且对他说:‘柒儿的伤刚好,多买些滋补的东西回来,好好给她补补身子。’
于是,真相了……
忽然想起了张爱玲说过的那么一句话:人性是最有趣的书,一生一世看不完。我想,清韵就是那本我一辈子都看不完的书。我也愿意相信,我现在所看到的,不过是清韵的小小一角冰山而已,他还有更多的‘有趣’的事情等着我去慢慢挖掘。
在市集买完菜回道观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下,霞光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柔软的映照在清夜的眉目上,沾染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旖旎。望着这样的清夜,我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
“师兄,你当初为什么会出家?”而且还跟着清韵这个道貌岸然的人?依在我看来,清夜才更有做师父的气质,清韵能做上师父应该只是因为年纪比较大而已……
清夜诧异的转过了头,温润的眉目凝望着我:“师妹怎会忽然想起问这个?”
“好奇而已。”清夜若是没有出家,以他这副温柔韵致的模样,不知要骗煞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清夜垂下眼笑了笑:“有人出家是为了修道,超脱痛苦。有人则是因为痛苦,于是选择出家来逃避世间的是是非非。”
“那师兄属于第几种?”清夜转过头看望了落日的方向,那双清眸映衬着夕阳忽明忽暗,嘴角那抹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了:“第二种吧。”嗓音轻微飘渺,犹如抓不住的风从指尖流逝而过一般。
我没再问下去,两人沉默着回道了道观。
直到自己穿越了,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谛。
当我握着锅铲站在土灶面前,顿时欲哭无泪。刚用锅铲在锅中铲了没几下,就该添柴火了,火小了我怕这菜不熟,火大了,我怕火苗窜出来把房子给烧了。一顿饭下来把我折腾的差点没趴下来。可清韵和清夜又没一个会做饭,要是我不动手,就等着天天喝白粥吧。
晚上用膳的时候,我又更深入的了解了清韵两件事情。
第一:清韵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因为他吃了两碗饭。
第二:清韵只修心不修身,因为鸡蛋和白菜他的筷子连碰都没碰,那鱼汤倒给他喝了个差不多,唯剩一个鱼尾孤独的躺在汤碗中,犹如抽象绘画之父康定斯基的杰作一般。
我真的很想问一句:‘师父,这是给你补身子呢,还是给我补身子?’
用完了膳,清韵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素色的巾帕,异常优雅的拭了拭唇,夸道:“柒儿做的饭菜,甚好……”随后便执起浮尘朝门口走出,就在脚步差点要跨出门的时候忽然顿了顿,若闲扯一般的补上了一句:“如今恰好已是菊黄蟹肥之时,明日便换些菜色吧。”
……菊黄蟹肥。
扶额……恐怕那蟹字才是关键吧。
于是晚上独自躺在房间,碾转难眠。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可能都要这么暗无光日的过下去,顿觉眼前一片晦暗,心中万分惶恐不安,只暗自祈求三清祖师保佑清韵早日找到让我回去的方法。
次日一早,我将自己打理了一番,然后披着散落而下的长发准备去找清夜求助。这个道观也就那么点地方,旁边一间便是清夜的房间,而清夜旁边那间则是清韵的房间。
刚走到清夜的房门前准备敲门,旁边那间的房门忽然被‘咿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清韵从屋中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今日手中的浮尘换成了一个灰色的包裹。在看到我的瞬间,那双媚长的丹凤眼忽然变得流光溢彩,嘴角的笑意也显得尤为深。
“柒儿,昨夜睡得可好?”清韵如此问道。
“昨夜总有蚊虫叮咬,蛰得徒儿整夜碾转难眠。”我绝对不能顺着他的意回答。
这清韵平日里总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本质就是一只狡诈的狐狸,一步步的给你下套,就等着你一个不留神,掉进他给你设下的陷阱。然后你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乖乖的洗洗睡吧!
“哦?那柒儿今日记得要点上艾草再睡,免得夜晚再受蚊虫叮咬。”清韵格外亲切的提醒。
“是,谢师父关心。那徒儿先去做早膳了。”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我还是先闪为妙……
“慢着……”果然,身后响起了清韵的叫唤声。
我的背脊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僵硬的转过身扯出了一个笑容:“不知师父还有何事?”
“咳咳……”清韵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然后一步步缓缓的朝我靠近,直到两人相隔不到一臂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