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要煎很多副药,有给段泽的,也有给江知也的。
当然,别人问起来,那都是给段泽喝的。
段泽的药方他还勉强能看得懂,一剂是安神止痛的方子,还有一剂是温养脉络的方子。但江知也喝的什么药他压根看不明白,总是担心这汤药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三公子喝死了,到时候自己还得陪葬。
江知也当然不知道宋小大夫的忧虑。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摸黑偷偷从窗子里翻出去,在日出前后的这段时间里,盘坐在屋顶上静心吐纳,然后再悄悄翻窗回来,继续睡回笼觉,睡到日上三竿。
奈何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了,大半个月过去,江知也还是感知不到周遭的气。
不过气色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是一脸纵欲过度的虚浮相了。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陈命的眼睛。
他如实地把一切汇报给了陈氏长公子。
陈留行听罢,没什么太大反应,道:“如果阿野能醒悟过来,愿意重归正途,未尝不是好事,随他去吧。”
“可是家主,三公子之前从未接触过家传武学,他是从何学到吐纳之法的?”
“所以命你继续盯着,务必抓住传授他武学之人。”
“是。”陈命正打算告退,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欲言又止,“家主……”
“有话直言。”
“属下猜测,会不会是……是段泽教的?”
陈留行手一抖,笔尖落下一点墨,污了字迹。
他沉默许久,开口道:“并非没有可能。若真如此,段泽一定在图谋什么。”
“那属下该如何做?”陈命请示,“要杀了他吗?”
“不必。”陈留行合上账簿,温和一笑,“对付他,有更好的法子。阿野还是那般地偏爱宠幸他么?”
“是。三公子白天黑夜都将他留在屋内,不愿挪出去。”
“好极。你退下吧。”
陈命一头雾水地退下了,不晓得自家大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
“成亲!??”
“为兄瞧你对他十分喜欢,但他毕竟身份特殊,无名无分地囚在山庄里,难免招人闲话。”陈留行温声道,“正巧你二哥也在,为兄寻思着,不如就趁这时候把喜宴办了。”
江知也呆滞。
这、这么草率的吗?!
不过也是,陈三公子就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名声还不佳,拿来联姻都没人要,对陈氏全无作用,娶个男妻自然无伤大雅。
“或者说,还没喜欢到能成亲的地步?”见他沉默,陈留行问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今日为兄就把人带走。此人太过危险了,不宜留在身边做娈宠。”
“带走?带去哪?”
“这你不用操心。为兄会再给你找个相貌相似、家底清白的宠儿,供你玩乐。好不好?”
温声细语,其中的杀机却昭然若揭。
江知也:“……”
陈留行能坐稳陈氏家主的位置,手段和心机缺一不可,绝无可能像表面上那般亲厚无害。他待陈野确实很好,但这份宠溺之中又夹杂着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和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