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把被子拉了回来,缩成一团,尴尬得满脸通红。
“太早了,成衣铺子还没开门。”段泽不由失笑,放下早饭,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江知也身上,“先穿我的。”
江知也下床的时候差点被衣服绊了一跤。
他没有鞋子可以穿,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细细的脚腕上缠着一圈纱布,人又瘦,宽大的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风一吹就倒,很不放心。
段泽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捞,直接将他打横抱在了怀里。
江知也茫然:“?”
段泽正色道:“你的脚腕有伤,走多了会疼。”
江知也瞅了瞅区区几步开外的木榻,坐在那上面就能够到洗脸的架子,很方便,他本来就打算坐那儿去的。
睁眼说瞎话。
段某人脸不红心不跳,抱着他走了两步,放到木榻上,然后直接把铜盆和脸巾挪了过来,还捎上了一小撮纸包的刷牙细盐。
“手腕疼不疼?”
江知也寻思着自己要是吱一声疼,段泽怕是连洗漱都给代劳了,赶紧道:“我自己能行。”
“真的行?”
“真的真的。”
江知也手腕的伤势其实不轻,动作都不大利索,磕磕碰碰地洗漱完,细盐不小心撒出来了一些,还险些打翻了铜盆,衣摆也弄得湿乎乎的。
他偷偷瞟了一眼段泽。
虽然段泽看起来脾气很好,人也很好,但他尚且摸不准两人的相处模式,光看容貌气度,似乎是自己高攀了。
弄脏段泽的衣服,他不会生气吧?
段泽压根没发现衣服被弄脏了,也没注意到江知也小心探究的目光,只是忙着搬了张小矮几架在榻上,又把早饭端了过来。
两只白水煮蛋,一碗小馄饨,里面撒了点虾皮,香喷喷的,还有好几只拳头大的肉包,肉汁儿滋滋往外冒。
一夜过去,身体恢复不少,江知也饿得厉害,见到食物,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顾不上什么衣服不衣服的,抄起筷子夹了个肉包咬了一口。
段泽在他对面坐下来,很自然地开始帮他剥鸡蛋。
“……我自己能剥。”江知也含混道。
“你是伤患。”段泽挡开他伸过来的手,“坐着吃就行。”
于是江知也心安理得地坐着吃了,风卷云残,等到所有的东西都落了肚,才堪堪想起来:“你……不吃吗?”
段泽莞尔:“你是不是问得有些晚了?”
江知也心虚地移开目光,四处乱飘,不巧瞟见被弄湿的衣服,更加心虚了。
段泽看他快要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去了,喉咙里溢出一声笑,终于不再逗他,翻出昨晚用剩下的纱布,在木榻前半跪下来:“我吃过了。来,换药。”
江知也伸出脚,看见自己的脚背还有小腿遍布着交错难看的疤痕,又一下缩了回来,垂下眸子:“我自己来。”
段泽不解地抬眸,见到江知也脸上流露出一丝窘迫和难堪,忍不住蹙眉。
“你在想什么?”段泽轻轻握住他的脚,“伸出来。”
整只脚掌被温暖干燥的手心包裹住,热意传递上来,江知也眼皮一跳,抿了抿唇。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很没有安全感,不想有一丝一毫被段泽厌弃冷落的可能。
“我自己可以……”
“血和伤疤只会让我心疼,不会觉得难看。”段泽止住了他的话,抽开结头,沾了血的纱布一圈圈落在地上,“你不是被供在案几上的花瓶,我爱的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人偶。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受伤,这样活生生的江知也才是我所喜欢的。几道伤疤而已,怎么会因此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