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查阅文献得知,早年间合欢宗还未衰落之时,宗门中并非只有修行合欢道者,反而是乐修、丹修等其他修士居多,合欢术通常作为一种道侣见修炼的辅助之术,正如仙道道侣间双修。
既是如此,合欢术的灵力又怎会与经脉中原先的灵力所冲突呢?
顾无觅想到自己的修炼,她是杂修出身,主打一个修行之术海纳百川,以万物入道,亦是以无物入道。那日双修过后的新产生的灵力迅速溶进了经脉中原有的,再挑不出差别。
兴许还是那药出了问题。
可那药究竟如何,贺清知晓与否是个未知数,但姚怜定然知晓。
她料想从秘境出来后这二人没有理由再被留在凌霄宗,姚知之本就不是会在这种事上罔顾原则之人,哪怕做出此等荒唐事的是她的亲侄女也丝毫不会心软。
姚怜的行踪不好找,贺清身为世女却是容易。
若是贺清不知晓,便再去寻姚怜便是。
是以她从龙宫离开后便赶来人道,算着日子还有些时候才到京城。御云与缩地符交替着用,偶尔搭乘马车,也好留意着诸多消息。
几日后,顾无觅掀开马车的帘子,总算是远远望见京城的城门。
她懒洋洋倚在靠背上,同赶车的大娘交谈,听她推荐京城哪一家酒楼菜肴最好,哪一间糕点铺每日都要排老长的队,哪一间药铺有神医坐诊……那一瞬间顾无觅好像坐的是凌晨的网约车,司机为了保持路途清醒,总是挑起与那座城市有关的话题同她攀谈。
大多数时候是去机场,或是从机场出来。顾无觅喜欢扮作不同的身份,有时是放假回家的大学生,有时是出差的大厂职员,也有的时候,她说自己只是旅游。
“旅游?一个人哇妹妹?”网约车司机说着带方言的普通话,“不找个伴?”
“……姑娘,你一个人进京啊?”大娘拎着缰绳问她。
“嗯。”
“进京干啥咧?”
“找人。”
顾无觅兴致缺缺绕着腰带上的流苏,若非为了秋辞霜,她倒真不想再与贺清与姚怜中的任何一人打交道。
“找什么人哦?”这就到了大娘的优势领域,“你给大娘说,大娘每天赶车见好多人,说不定认识呢?”
在这通信尚不发达、唯有仙门才画得起几张传音符的年代,赶车人的信息的确难得。
只是顾无觅要寻的并非旁人,而是这位京城中近来舆论中心的人物——
被赶出凌霄宗的世女贺清。
说是赶出宗门倒也不恰当,毕竟凌霄宗仍要与人道相交,仙道向来重礼,基本的颜面还是要留。
不过干出用计骗取指婚、逼迫同门双修、戕害同门等事,凌霄宗客客气气地将贺清请出去而非连人带行李一同扔下山,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护礼了。
对于爱惜、追逐大道的仙道而言,逼迫她人修习双修这等须得是你情我愿、修为相当方能正常运转否则轻则破道重则走火入魔之术,已算得上是十恶不赦。
贺清与姚怜的所作所为并未被全然公之于众,可仅是部分就足以令本专心修行的仙道中人义愤填膺。
姚知之原封不动地将所有事写明寄与人皇,表示贵宗室贵女我宗实在是容不下。
顺带着将姚怜一起扔了出去。
进了城,顾无觅再三婉拒大娘帮她寻人的好意,只去了全京城最好的客栈,临下车时热情的大娘还在追问:“你找什么人,跟大娘说一下嘛。”
顾无觅轻声道:“贺清。”
“贺清?”大娘猛然瞪大了眼睛,又想起什么面露惊惶,“哎哟,如何能直呼世女真名啊!”
顾无觅并不在意。
仙门中无身世贵贱,修行者一视同仁。
“不过,你找她干啥?”大娘好奇地问道,“姑娘,我看你像是文人游士打扮,不会是想进世女府,给世女做事吧?”
顾无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我说啊,你趁早换个人,”大娘压低了声音,“世女原先是去了仙门,大家都说她将来要当神仙的。可如今啊,听说她犯了不小的事,惹恼了神仙将她赶了出来。圣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听说如今正将她禁足在府中,不允任何人去探望也不让人求情呢。”
顾无觅心说解气,还有这等好事。
就见大娘伸手指了个方向,说:“喏,那不是世女的府邸吗?”
宗门二三事
宗门二三事
日坠西斜,贺清将手中的书册翻过一页又一页,却是半个字页没记住。
她心中烦闷。回京已有一段时日,可除了刚回来时去宫中面圣走了一趟,她竟是连这座府邸的门槛也没踏出去过。
宫里好些天没传来消息,她也不知圣上究竟是如何想的。若说要为了这种小事对她进行严惩,她自以为不值当。
更何况秋辞霜又没真出什么事,要说回来,她与姚怜所做之事不还顺道揪出了一个潜藏在宗门中不知是何居心的魔道中人顾无觅么。
一想到在秘境之中这人与魔道中人厮混在一处丝毫不遮掩,而秋辞霜竟也默许了她们同行,谁知晓她们是否有达成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
这件事不宜闹得太大,她回忆起那日仙道会审,几人将秘境中的事一一复述,她气愤揭发顾无觅或许修行魔道的勾当,满座又是哗然。
姚知之微微蹙眉,倾身问苏云尔:“你可知晓?”
苏云尔话是回姚知之,目光却紧盯着贺清,冷然道:“凌霄宗没有以出身论善恶的规矩。”
她以扇掩了半面,抬眸看向姚知之:“师姐,妹妹我可还有位学生至今在峰中养伤呢,另一位也不知所踪迟迟未归。宗门立身乃是以道,而非山下的世故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