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绥能用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这里并非铁桶一块,只最近两日抓到的奸细就有十几人。
有些是程磊早先便派人潜伏进来的,有些是怯战之后,想要向敌人示好。
延水的水闸被程磊放下,整个夏绥已经陷入缺水的困境,井水的四个源头,有两个被都奸细投了毒,余下的两个已然杯水车薪。
晏清姝摸了摸干裂的唇瓣,鲜红的痕迹跃然指尖。
“花池的粮队有消息了吗?”
步兵摇头:“没有……当时护送百姓撤离的时候,有不少粮商浑水摸鱼,运走了城内不少米粮,虽然王爷尽力阻止,奈何这群江南来的粮商就跟耗子一样,打了不少洞,堵了这个又有那个,还是有不少米粮被运了出去。只南梁米行和汇通行全部捐出的米粮,也只够军队再支撑一日。”
晏清姝垂下眼眸,掩饰住眸中狠厉:“告诉城内那些粮商的看门狗,要么捐要么死。”
“是!”
原本按照晏清姝的计算,平威军再过一日便可抵达,但程磊那老狗明显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竟然直接攻下延郡,指挥着昭义军逼向关内,拖延了平威军前进的脚步。
这样的情况,程凤朝并没有多说,他或许已经料到会如此发展,如今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孤注一掷。
战场上,冲锋的号角还在继续,室伟的甲兵们发出了骇人的怒吼,素剎拉不住苏可查,或许是‘飞火’的威力激发出了这位二王子骨子里的不服输,他高举战锤向费兰基城邦的兵帅们高喊道:“王国的命运就在你们手中!杀敌一百者封中户!杀敌一千者封上户!荣耀就在前方!”
金银财宝与官衔鼓励了有些涣散了费兰基士兵,他们高喊着冲锋陷阵,在指挥官旗帜的带领下拼杀。
一直在侧翼环绕的顾澜密切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当葛力酋的台炮部队向前推进之时,他迅速夹紧马腹:“发信号!让付应为夺烽燧!”
摩葛尔的车马摇晃着出了隘口,他原本应该在安都寨等待消息,可斥候传来程磊的动向,对方向西行进,拿下了延郡以西的几个城镇,直逼关内。
关内啊……
一线之隔便是庆阳府安化县,平威军对上程家军,已经不可能有机会驰援夏绥了。
这个消息让摩葛尔异常兴奋,他高喊着亲卫军,让他们随着自己一道出征,前往前线。
他要亲眼看着那位被王叔忌惮的王爷,在苏可查的重锤下脑袋开花,他要奚落这位被国人信仰的战神,嘲笑他的懦弱与年迈。
战神的位置即将在这场战役中更迭,而三弟王太子的身份也该换个人来坐坐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踏出隘口,准备在临近城邦的烽燧处俯瞰战场的时候,无数黑影如同幽灵一般从黄沙和乱石中冒了出来。
他们干脆利落的刺穿了乱作一团的亲卫兵,然后挥舞着刀剑宛如凶徒一般朝摩葛尔袭来。
付应为是连夜骑马回到这里的。
此刻他身上除了环首刀没有其他武器。
只见他抬起手中的刀直劈眼前一身华服的摩葛尔,他不认识什么大王子二王子,但这个人被一群卫兵环护,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摩葛尔几乎是下意识格开了付应为的刀,然后不停抽着马屁股让它快些跑。
幸存的亲卫反应过来,连忙左右护住他们的大王子,让付应为没有机会再出第二刀。
然而狼川铁骑是出其不意的,对于室伟人是猝不及防的,面对一群无头苍蝇,狼川铁骑堪称是在砍瓜切菜,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完全掌握了隘口。
膀大腰圆的匠兵砍断了隘口的闸门,将两侧的檑木与石块放了下来,彻底堵住了室伟人的退路,也让他们两日内都无法再从这条隘口源源不断的派兵前来。
雕翎营的铁箭穿透了摩葛尔亲卫的铁甲,付应为抽出一名敌人身上扎着的长枪,拍马赶上抱紧马脖子的摩葛尔,略微一抡,便绊住了马腿,让摩葛尔略显单薄的身躯像弹射起步的巨石一般飞了出去。
摩葛尔重重的摔在了乱石堆中,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往下一座烽燧跑去。
夏绥城外沿路的烽燧都被他们占领了下来,每日傍晚都会有兵卒巡逻沙漠。除非大梁人顶着正午的烈日穿越沙漠,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下烽燧!
他们没有多少人了!
摩葛尔这般安慰自己,又不断痛骂着葛力酋,但这都不耽误他手脚并用,像一头发疯的野猪一样向前狂奔。
砰——
不知被什么硬物拌了一跤,摩葛尔再次狠狠的摔在了碎石之中。
锥心的疼痛让他再也站不起来,当他睁开眼的一瞬间,一双用黑色麻布制成的长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双靴子表面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烂,露出里面染了红色的皮肉,靴筒上方的布甲下摆处,还有红色的液体在滴落。
这不是室伟人的甲胄,他们从不穿布甲,他们只穿皮甲和铁甲!
摩葛尔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和周围其他人在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他听不懂,却知道他们下一个动作的意义。
绳索落下的瞬间,黑暗也骤然而至。
付应为命人将这名大官捆好,左右寻找着弟弟的身影。
“应昂呢?”
他与弟弟同一年从军,父母战亡的那段时间,两人都是在草原戈壁上流浪的孩子,因着弟弟有一手好的御马之术,被裴凛带到了狼川铁骑。
或许是在草原上跑马跑习惯了,付应昂每次出征,都会忍不住跑马,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