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这副样子,大嘴忽然一惊,宛若不认识了般,在他手中疯狂地挣扎,想要逃跑。
“大嘴,是我。”少年粗厚的手一下下地安抚着它,大嘴听而不闻,丝毫没被安抚到,似是疯癫般地开始咬他。
白虎的耐心消失殆尽,他冷漠地抓住它使劲地颠着,须臾后,大嘴晕晕乎乎地吐出一条鲜红的舌头,找不着北了。
少年害羞地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大嘴塞进衣袖,“见笑了,它一向这样笨笨的。”
“不过你放心,我会看好它的,绝对不会让它伤人或者吓人的。”他保证道。
姜梨点点头,看见白虎和大嘴的相处,心中划过一丝怀疑。
在地底时,白虎信誓旦旦地说日后大嘴会是他身躯的容器,但刚才少年虽动作粗暴,但眼中满是对大嘴的依恋。
年深日久的相处,两人早已亲密无间,只是相处模式特殊而已,等到大嘴长出白虎的血肉,他真的能狠下心来吗?
但这不是目前要考虑的事,姜梨看了看年幼的白虎意念,少年憨态可掬,对要离开这里而感到新奇。
同佛子告别后,两人踏上了回罗观城的路。
万谭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待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空气中出现微弱的波动,一个蓝色的水团从中钻出。
“呼,要不是得躲着姜梨脖颈上的绿坠,我也不至于那么累。”
他飞到万谭身前,瘫倒在空中,透明的腹部一起一伏,鼻子嗅了嗅后,惊道:“她把嗔念带走了?”
“嗯。”青年平静地应道。
水团,亦该说天道着急起来,“你怎么不阻止?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见万谭低垂着眼,不说话,天道飞到他的鼻尖处,伸出水凝成的细短手指戳了戳,闷闷不悦地道:“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的。”
“没有,”佛子迅速地否认,忽然觉得面上有些热,定神后,他嗓音温和地缓缓道,“这些事情难道看不出她有一颗至纯至善之心吗?”
“你向来是有主意的,”天道有些忧心忡忡,飘远了些,烦恼地敲着脑壳感叹道,“她确实经过了我们一些考验,至少目前来说姜梨还是不错的。”
“但是——”他话锋一转,蓝色的眉毛揪心地皱着,上面似是有化不去的忧愁,“她到底是神创造出来的,就算现在是个好孩子又如何?我是自私的,神也是自私的,更别提人了。”
“只是我的这份自私恰好向着自己和万千生灵,而神是向着自己。”
“你说,若是有一天,让姜梨选择,她会怎么选?”
两人在路上耽搁一小会,白虎一直生长于长康城的地下,从未离开过,即使罗观城和长康城因为地理位置挨得近而人情风貌相似,也没打消白虎的好奇。
他四处张望着,手里紧紧地捏着不断骚动的大嘴。
快要到小屋时,姜梨忽然道:“你有名字吗?”
少年的笑容转瞬间僵住了,自有意识起,他就自称为白虎,好像还真没名字。
白虎族没有文化,族群内取名都出奇简陋,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譬如大嘴,从小时候起就这样叫,一直叫到了现在。
“没有,”他摇摇头,在白虎族的印象里,别的仙族都擅拈毫弄管,于是讨教道,“你能帮我取个名吗?我想要牛气哄哄的名字。”
他思忖了一会,继续道:“我需要的这个名字不仅要朴实无华,还要暗藏玄机,凸显出我不凡的身份。”
面对少年期冀的目光,姜梨想了想,道:“苏牛?”
少年洗耳恭听。
“苏这个姓氏少见珍贵,凸显出你的不凡,而单字牛是常用字,百姓屡屡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牛这个字既质朴又秘奥,表示你很厉害。”
少年恍然大悟。
就这样,姜梨带着少年苏牛一同踏入了屋内。
一进屋,一个半人高的女童飞似地扑到姜梨的大腿上,大叫道:“公主,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虽说姜梨在幻境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其实不过区区半天。
早上靳乐结束了一晚的修炼出来时,正欲寻她,突然发现了桌上留下的信。
信上说她即将离开一段时间,归期不定,末尾还叮嘱乐乐不要偷懒,好好修炼。
想到这个,靳乐就难过,仰起一张哭唧唧的脸,抱着姜梨的腿不肯撒手地撒娇道:“公主下次一定要带我”
骤然间,她瞥见了一旁身量不小,但憨头憨脑的少年。
靳乐用目光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他好高。
她的眼中流露出莫名敌意,“他是谁?”
少年此刻有点局促不安,他没和人相处过,只擅长于挑逗人的愤怒,但对于怎样获得别人好感这件事,他就束手无措了。
他看了几眼,看穿这个似雪白团子的女娃身份,也是乌羽,于是忐忑地打招呼道:“小乌羽,我是苏牛。”
听到“小乌羽”三个字,靳乐的嘴撅起,漂亮的脸上露出不满来,偏过头,平淡的“哦”了一声。
“到里面去讲,”姜梨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把手松开,视线在屋内扫荡一圈,问,“牟柔不在家吗?”
说起牟柔,靳乐活跃起来,蹦蹦跳跳地道:“她又出去看铺子了。”
“今早她很奇怪,都不太说话,但是到中午就好了,”她头上的小啾啾随着步伐一弹一跳,伸出肉嘟嘟的手指列举着,“后来她做了饭,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但我想念公主,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