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国强不好多问什么,暗暗使眼色给妻子,让她开口。
张静淑起身,挪到对面沙发上,亲昵拉住儿媳妇的手,柔声关心:“怎么了?你姐凶你了?”
薛美含摇摇头,低垂着眼皮。
“都怪我,明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还要多事给姐介绍对象。”
“既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你就不该有那样的心思。”
时锦程这话说得有点重,薛美含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眼眶也有些湿润。
张静淑见状伸长手臂拧了儿子一下,嘴上还不忘安慰薛美含。
薛美含忍下委屈,笑容灿灿:“阿姨,您别怪程程,这事都怪我。回头你帮我在姐面前说说好话,我怕她记恨我。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张静淑悄悄扯了一下儿子的衣摆,示意他主动送薛美含。
时锦程虽然不满薛美含的做法,但还是跟着起身,拿上车钥匙准备送她回去。
傍晚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在木质地板上铺满光斑点点。原本热闹的宽敞客厅里,因为时国慧一家以及薛美含的离开,显得沉寂了不少。
时锦程送女朋友还没回来,时国强与张静淑各自坐在两边的沙发上,脸色阴郁。
张静淑的眼眶因为不争气的眼泪,又红肿起来。
时锦南的房门始终紧闭着,作为父亲,时国强不好直接闯进女儿的卧室。静默了许久,他才对妻子道:“等会儿,你去劝劝南南。”
张静淑哀叹一声,点头答应。
北侧小房间里,时锦南带着耳机,坐在靠窗那边的电脑桌前,垂眸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来自网友的友好评论,原本郁结的内心舒缓了不少。
耳机里悠扬的音乐萦绕在脑海,她并没有听见身后的开门声,直到母亲走近,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她才条件反射般抬起头。
母亲红肿的眼睛让时锦南不忍直视,她迅速低下头,伸手合上了电脑。
“妈,有事吗?”
张静淑颓然在床边坐下,长长叹息一声。
听到母亲叹气,时锦南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能因为她是老大,也可能因为她是女儿。小时候,母亲就只会在她面前抱怨自己的不如意与难过。而,弟弟总能‘幸免于难’,母亲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脆弱倾诉给弟弟听。
以往每次,只要母亲在她面前唉声叹气,最后都会哭到眼睛肿成核桃。
“南南……”
张静淑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狠下心说出那些道德绑架的话。
“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做父母的。虽说我们逼着你相亲了,可也是为了你考虑,女孩子家哪有不嫁人的,你已经不小了。我当年二十七的时候,你已经会蹒跚着走路了。”
“妈知道,你心里委屈,觉得自己是在被迫为了程程牺牲。可你要换个角度去看问题,这些年你一直不主动去谈男朋友,也没有要结婚的苗头,抛却你弟弟的原因,我们也是为了你着想啊!天底下哪有父母是不为儿女考虑的,女孩子家这辈子总要有个归宿才算圆满。”
“这世上那么多人,你不能因为才相亲了三次,就对所有人失望吧!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妈当年也是相亲了十几次,才遇到你爸的。”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时锦南唇角耷拉着,并不为所动。可最后那一句却让她忍不住直视了母亲。
“那您也是真倒霉,相了十几次,最后却选了一个我爸那样的。”
张静淑老脸一僵,随即假装嗔怪瞪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你爸当年好歹也是十几个里面长得最好看的……”
“妈!”时锦南高声打断她:“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您也不必过多狡辩,你们现在这么急切逼我相亲,说白了就是为了我弟。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您更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安慰我。从小到大,我有的,程程一定有。而程程有的,我却从来都没有。”
“你们放心,我就是流落街头睡大马路,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跟你们要房子的。所以,你们不必提心吊胆,也没必要再逼我相亲了。”
这些冷漠又决绝的话,让张静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她嘴唇颤抖,眼泪如夏日的雷阵雨般噼里啪啦往下掉。
面对这样的母亲,时锦南十分头疼,她胳膊肘撑在书桌上,无奈捏捏眉心。
最后,张静淑哭了大约有十分钟,但见女儿始终无动于衷,她吸了一下鼻子,止住哭声。用恳求的语气问:“南南,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去见美含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
时锦南睁开半阖的双眼,眸中的无奈一览无余。
“我也想知道,到底要怎样,你们才能不逼我!”
母女二人僵持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时间到了六点,张静淑只得起身出去做晚饭。
目送母亲离开,时锦南慢悠悠呼出一口气。有时候她很佩服母亲,前一秒还在流泪,后一秒却能走进厨房为一家人做饭。
她也庆幸自己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没有变成母亲那种性子。
另一边,薛美含家小区楼下。
时锦程把车子停好,却没有下车,而是追问薛美含要把谁介绍给姐姐。
薛美含双手细指绞在一起,支吾着不愿意说。本来她想着如果提议能成,就表明相亲对象是自家表哥。可现在搞砸了,她更不敢说出实情了,她不能让表哥也被他们误会。
见女朋友紧咬牙关,迟迟不愿开口,时锦程眉心皱成一团,冷声又追问了两遍。
就在薛美含招架不住之时,薛母的电话打了过来,问询她回不回家吃饭。